韩念初露出一个恭谨的微笑,“何律师,您好!我就是阿正跟您说过的韩念初。” 那人又是一怔,随后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开口。 韩念初这时心底闪过一个疑惑,却是一闪而逝。她来不及抓住,最后留在脑子里的念头是,阿正的二叔居然这么年轻? 转念又想,阿正说的是远房二叔,既然是远房,不排除人家就是辈份高而已。 她客气地说:“阿正叫您二叔,那我也叫您二叔好了。” 何律师绷紧脸,抿着唇,对于这个称谓似乎不太满意。 韩念初却自顾说下去,“阿正应该跟您说过了。我的叔叔婶婶侵占了我父母的保险赔偿,总计二百三十一万,并在市区买了房子。我现在没办法跟他们打官司,所以麻烦您跟我去一趟,给他们一封律师函就行。” 她刚说完,一辆黑色奔驰在他们面前停下。司机下车,打开了后侧的车门,“您请上车。” 何律师摆了摆手,“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 司机偏头疑惑了半秒,就掏出车钥匙,恭敬地递给他。 何律师对韩念初说:“上车吧。” “那就辛苦您了。”韩念初绕到车的右侧,打开车门坐进去。 何律师一边开车,一边了解详细情况。 韩念初事无巨细地对他合盘托出,从父母殉职于同一场塌陷事故,到需要一个监护人而被叔叔婶婶收养。成年后,他们不但没有归还属于她的钱,还拿这钱买了房子。 何律师只是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韩念初偶尔拿余光观察他。 他仿佛在专心开车,唇严肃地紧抿着,下颔绷得极紧,像一副神情庄严的肖像油画。 不多时,一缕细细的乌发垂落在他的额侧。就那么一缕乱发,像按住笔头,在庄严的名画上扯拽出的一道败笔,破坏了画的完整,却横生出一丝意趣。 韩念初虔诚地欣赏他的脸型和五官,就像在欣赏博物馆的藏品一般。 “看够了?”他问。 韩念初不知如何作答。 他却又是一声轻笑,“要是看我够了,就分神看看路。” 韩念初经他提醒,才发现已经开了分叉的小路上,两旁都是茂盛的甘蔗林,便朝右一指,“走那边,一直往前开,看到一栋红漆门的二层楼就是。” 他的方向盘朝右打,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新房子的一个大房间。” “就这样?” “我暂时只能做到这样。”韩念初说着,又提醒他,“您带了律师函吧,二叔?” 何律师的眼皮颤了一下。 “没有。” 韩念初不解地转过头,询问他,“那我们——” 何律师轻轻抬了下眼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律师函起不到任何效用。乡巴佬看得懂律师函?他们有法律意识?有法律意识还会这么张狂地侵占别人财物?” 他说得有道理。 “那我应该怎么做?” 何律师的嘴角轻扬,突然转过脸来看她,“没人告诉过你,有律师在场,你不用开口说一个字?” 韩念初乖觉地闭紧了嘴巴。 车在二层小楼前停下。 何律师解开安全带说:“你在车上坐会儿,我下车打个电话。” 韩念初便坐着在车里没动,见他走到泡桐树下打电话。 此时已近五点,太阳仍高悬着,阵阵微风吹得泡桐树叶子摇动,叶缝间的阳光投在他修长的身躯上,泛着鳞鳞微光般细致的温柔。 他很快打完电话,对她做了个下车的手势。 大门紧锁着,家里应该没人。 韩念初拿钥匙开了门。 何律师一脚踏进去,就像一颗钻石滚落进了褪色发霉的盒子。 屋子里的家具破旧落漆,沙发脏污,柜子破破烂烂随时会垮掉。 一个农户之家,在任何角落也看不到农具的影子。 韩念初走到自己的房间,捻开了灯,将手机放到床头充电。 何律师站在房间的门口,一眼望到了底。两米的进深,宽也不到两米,木板和砖头搭的床,一张薄垫子,装衣服和物品的纸箱堆在墙边,书籍码在床尾。 没有书桌,没有衣柜,监狱的环境恐怕都比这里好。 他的目光停留在屋子中央的韩念初身上。她很高,仰头望着挨近天花板的那扇通风的小窗户。 “你父母以前是做什么的?” “道路桥梁高级工程师,”韩念初脱鞋踩到床铺上,将那扇小窗关紧,“我十二岁的时候,他们离开的。妈妈本来没在事故现场,得到消息后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