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招轰散灵识时,花信抬了一下手。 那只手碰到云骇背上的那一刻,灵识散如飞尘。 *** 云骇被飞尘迷了一下眼。 他合了眸再睁开,身下的泥石地面已然空了,那个布阵之人不见踪影。 这是死了还是逃了? …… 云骇有些茫然,他怔忪良久才站起身来。 数十道白色经幡成了碎帛,在方才杀招的冲击之下推到了极高处,又慢慢飘落下来。 云骇就站在那其中。 明明是接了传书,敬守职责来大悲谷除祸的。明明对付的是邪魔,但他却忽然陷入了空落落的茫然里。 他四下环看一圈,忽然没了追找的兴致,一言不发拆了藤蔓毁了邪阵。 那藤蔓被他亲手连根拔起时,他的心脏不知为何漏跳一下,那极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他抓着藤蔓,看着那上面盛放的花枝顷刻皱缩、枯萎,耷拉零落,与泥石混为一色,只觉得自己的仙力也被抽离了一股似的。 他蹙眉良久,掏了一封符书,凭空抓了笔在上面写划:「我在大悲谷碰到了一些异事,想求教一二,不知仙首在灵台还是在宫府?」 他将符书散出去,顷刻就收到了回音。 他将符书展开,上面是花信熟悉的字迹,写着:「灵台,正当无事,有何异动?」 云骇神色松下来。 他提笔回了一句:「碰到一个十分古怪的邪魔,说来话长,回去讲与你听。」 他散了符书,不想再在这大悲谷底多留一刻,连狼藉都没清,便一个掠身离开了。 *** 萧复暄和乌行雪赶到大悲谷,跃进地底仙墓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乌行雪朝长谷深处掠去时,低声道:“我猜又是将将晚了一步。” 尽管有所预料,但当他们落到最深处,看到满地狼藉时,脸色依然沉了下来。 乌行雪环扫四周,道:“封家如此,大悲谷亦是如此,上面那位算得精准,时间也总掐得正好,不早不晚,永远只差一步。” 这种永远只错失一步的感觉,与其说是戏耍,不如说是惩戒。 仿佛灵台天道在借这一个又一个地方,让他们明白,有些争斗不能叫争斗,而是徒劳。 这就像在回答之前乌行雪的责问—— 它要世间有善有恶,便有善有恶。要世间生死无常,就可以无常。它要换个人间,那就谁都不能挡。 他们一直试图将乱线上的灵王引过来,让对方亲眼看一看那些端倪。但灵台永远快他们一步。 如此下去,眼看着就要变成僵死之局。 余光里,萧复暄长剑一挑,一抹白色浮了起来。 乌行雪转头去看:“那是何物?” 萧复暄接了,在指尖捻了捻道:“经幡。” 乌行雪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众仙之中,常用经幡的只有一个人:“……云骇?” “我先前不动这阵,是担心无端惊动布阵之人。眼下阵局如此……”萧复暄沉声道,“花信一定来过。” 确实,大阵被毁,花信若有意识,必能感知到,不可能端坐不动。一定会想办法前来。 倘若是别人来毁阵,花信无论如何也要挡下。可偏偏来毁阵的是云骇…… 乌行雪道:“怪不得挑了云骇来。” 面对如今已是邪魔的花信,只有云骇才有可能在交手中占上风,将这阵局毁损至此。 “那花信呢?”乌行雪疑问道。 看这满地狼藉,落下风的人恐怕下场不会好,只是不知会糟糕到何种程度。 “毕竟是乱线,匆匆赶来也只会是灵识。”萧复暄长剑出鞘,四下扫看着,沉沉说道:“若是交手之下受了重创,灵识被打散反而归不了躯壳,只会困留此地,恒久——不见天日。” 他说着,似乎探到了被打散的灵识,当即转身,长剑横扫之下,剑影四出。 散如浮尘的灵识在罡风裹挟之下聚于一处。 下一刻,金光剑影穿过那蓬浮尘悍然楔进泥石里。 *** 云骇原本收拢经幡,直奔太因山去,想要赶往灵台。他想见一见灵台上的仙首,看着对方好好端坐在高椅上,身边跟着仙气化生的白鹿,挂着一盏照世明灯。 但他走着走着便慢下步子。 他莫名又想起了那句“爱徒”,想起杀招直贯下去时,那人看向他的眸光。还有那个匆匆赶来的帮手,脱口叫道“明无仙首”时,嗓音里似乎惊慌大过算计。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