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王很少怠慢来客,酒就摆在那,没有只给看不给喝的道理。 于是有景又有酒,几位仙友兴致极高,一呆便是大半天,从晌午聊到入夜。 那天的坐春风与人间同步,入夜时分还飘了些雪。饶是见过世间诸景的神仙也难免心动。梦姑与或歌趁着酒兴,于雪中探身,折了几根冰枝。 桑奉当时拎着酒壶,说了一句:“云骇所言不虚,美酒就该待佳人。” 他说这话时,灵王其实没太注意听。 因为刚才落雪时,他隐约听见了一点动静。就像是有人落在高高的屋檐上,抱着剑倚着飞檐一角朝这边静静看了一会儿,又在桑奉说完那句话后,转身离开了。 整个坐春风,除了乌行雪,似乎再无人觉察。 就连他自己,都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酒后的错觉。 但无论是与否,这场酒都喝得灵王心不在焉,他就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桑奉他们何时走的,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客人走后,坐春风陷入沉沉的安静里。小童子操使术法收拾着,杯盏叮当作响。 乌行雪听了一会儿,实在静不下心,忽然起身,顺着窗棂便出去了。 “大人你去哪儿?”小童子在屋里问了一声。 “醒酒,不用跟。”他随口答了一句,便没入夜色里。 他嘴上说的是醒酒,三落两落就醒到了萧复暄的地界。 他看见南窗下亮着灯火,小童子或站或盘腿坐着,一点儿也不讲规矩,三三两两打着哈欠嘟嘟哝哝,偶尔进出几趟,但主屋却不见他们主人的踪影。 乌行雪没在屋里看见人,便下意识看向了最高的一片屋檐。 果不其然,他看见一道身影坐在檐上,曲着一条腿,手肘架在膝上,手里还松松握着剑。 南窗下是仙都煞气最盛的地方,那片屋檐所处的方位便是一个阵点。有时候天宿会在那阵点之上静坐凝神,压一压煞气。 一般而言,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试探打搅,会激起本能的警惕心。 但此刻的灵王心思不宁,忘了这点。 他脚下一踏,轻落在那片高高的斜檐上,弯腰伸手要去拍一下天宿的肩。 结果下一瞬就是天旋地转! 他伸出去的手被萧复暄一把抓住,反身一压—— 等回过神来,他已然被抵在屋檐上,天宿的剑在方才的一瞬间里出了鞘,剑尖几乎贴着他楔进玉瓦中。 萧复暄握着剑半跪在地,低头看着他,狭长的眸光眨了一下才恢复清明。 他薄唇动了一下,要说话却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剑依然楔在一边,他也依然半跪着,没有让开。剑气甚至还在流转,只是没有再向乌行雪逼近分毫。 而乌行雪居然也就没有挣脱,过了半晌道:“我来看看天宿大人在做什么,刚才可曾去过什么地方。” 萧复暄半垂的眸光看着他:“比如。” 乌行雪:“……比如坐春风。” 萧复暄没答,长长的眸子里映着细碎的光。 这几乎是某种默认。 默认他去了坐春风,默认他听见了桑奉那句“美酒待佳人”,默认他又离开了…… 南窗下高高的屋檐陷入长而暧昧的安静里,像是某种对峙。 过了片刻,萧复暄低低沉沉“嗯”了一声,承认道:“我去了坐春风,不太高兴,又回来了。” 乌行雪心里又被轻挠了一下。 他看着那人,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萧复暄,知己不会因为这种事不高兴。” 萧复暄的眸光扫过乌行雪的脸,半晌后沉沉道:“知己确实不会。” 他说完,又看向乌行雪的眼睛,微微轻声道:“所以灵王为何来这?” 乌行雪被扣住的手指动了一下,指缝几乎摩挲着对方的。他眨了一下眼睛,道:“来哄人。” 第64章 所梦 “哄人”两个字说得太轻, 几乎只是动了唇。 萧复暄没听清,低头靠近了许多:“什么?” 他微微侧了脸,半垂着眉目, 仿佛只是附耳过来。 这方屋檐却忽然有了私密之地的意味, 连风都绕行而过。 那一瞬, 有小童子在院下询问:“大人,屋上怎么有剑声, 发生何事了?” 那声音又远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