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箴言其实已经在陆仅的沉默中得到答案,或者说即便不问,他也早就知道,但他脑袋里那根筋又犯了轴,怎么都捋不直,非要亲耳听见陆仅亲口说,倔强地堵在门口不动。 大不了一起吹一夜冷风。 比犟,陆仅永远不是裴箴言的对手。终于他失去耐性,喉结滚动一下,启唇。 就在第一声音节即将脱口而出之际,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他脚边窜出。 那触感的干扰令陆仅下意识闭嘴低头,只见一团灰色的背影一个灵活的起跳,完美避开了门口所有大包小包的阻碍,就是挤出门缝的时候有些许卡顿,这么胖一个玩意居然是实心的,待钻出门缝,又是天高海阔任遨游,开足了马力箭离弦般穿过长廊,直奔对面东户。 这什么玩意,陆小猫吗?陆仅疑惑地想,看身形是它没错,但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把它锁进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还是说家里闯进了别的猫? 猫冲进裴箴言家里以后,又用脑袋把门哐地顶上了。 这下陆仅终于确定了,那确实是他家陆小猫。 成了精了都。 只是现在不是思考猫怎么开门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把陆小猫从裴箴言家里弄出来,陆仅收回视线,眼神转向裴箴言。 裴箴言的脸色精彩得能开个染坊。 陆仅莫名理解了学校里情侣早恋被抓叫家长时那些男方家长面对女方家长的心情,他现在面对裴钱小姐的老父亲,内心充满了教子无方的内疚。 但裴箴言的表现过于夸张,死死盯着自家紧闭的门半天没动,陆仅甚至发现他的嘴皮子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陆仅不想表现得像个包庇自家熊孩子的熊家长,但忍来忍去还是没忍住:不至于吧,你就养了裴钱两天而已。 不至于这么痛心疾首吧。 裴箴言僵硬地把脑袋转了回来,直勾勾地盯着陆仅,一张面如死灰的脸上写满绝望的色彩。 我现在就去把陆小猫抓回来。陆仅哪里还敢再质疑裴箴言对裴钱的感情,想来是沉没成本已经给裴钱披上金光,他宽慰道,它没那么快得逞的。 他往前走一步,裴箴言却没有开道的意思。 陆仅莫名,用眼神催促。 裴箴言还是没动,半晌,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他妈又没带钥匙。 沉默过后,陆仅想起点什么,指纹锁不是让你妈看着修了吗? 没修。裴箴言现在说话非常费力,说一句就得停下来大喘气一次,周六那天她临时有事,放了修锁的鸽子。 这一两个礼拜以来,这扇门的制造的小概率事件已经达到了中彩票水平,罪行可谓罄竹难书。 陆仅: 裴箴言: 大眼瞪小眼片刻,陆仅冷静地说:我现在打电话给开锁公司。 就到个对门还东西,正常情况下一分钟就能完事,所以裴箴言又是没穿大衣踏着拖鞋,无手机无钥匙的状态。 进来等吧。陆仅将门拉大。 换做平时,裴箴言就算冻死也绝对不进一个不想跟他当兄弟的人家里取暖,但这次情况特殊,他能被关在门外全赖陆仅的猫,而且陆仅的猫指不定现在正在对他的猫犯什么丧尽天良的罪行,所以他心安理得进到陆家客厅,在沙发上上坐下来,还颐指气使地提要求:一杯红茶,谢谢。 原来占据绝对的道德制高点是这种感觉。 陆仅: 除此之外,等开锁公司上门期间两个人只有两句交流,都是陆仅说的。 一句是一次不一定中。 裴箴言并未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 所以陆仅又真诚地加了一句:等发情期一过我就带陆小猫去绝育。 陆小猫哪里知道一直主张给猫一个完整猫生的爸爸为了赎罪做出了什么残忍的决定,它丝毫没嗅出危险的气息,当大半个小时后开锁工人打开裴箴言家的门,它正跟裴钱满屋子追逐打闹,快乐得像个小智障。 满屋狼藉,柜面和茶几上的物件七零八落,掉的掉倒的倒,饭桌上的花瓶摔落在地,里头的水生植物和玻璃碎片杂乱混在一起,一整瓶水留在瓷砖上被猫脚印摊得到处都是,猫粮和猫砂散落在触目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陆小猫已经失去理智,人来疯发作,要给大家表演一个看家绝技,只见它一个飞檐走壁纵上近两米高的墙壁,然后借力跳到了客厅上方的吊灯,整盏吊灯和其上缀着的水晶串交叠碰撞,一阵乒铃乓啷剧烈晃动,光线摇摆,屋子里忽明忽暗。 陆小猫你给我下来!陆仅喝道。 让他一骂,再加上本身自己也有点恐高,陆小猫终于清醒了,逡巡一圈找到降落点,纵身朝不远处的橱柜一跃。 橱柜上摆着汤婉约重金弄来的珐琅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