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车厢门从外边被人叩响,有个婆子粗声粗气聒噪道:“请世子夫人,下车。” 慕时漪眯着朦胧睡眼并未应声,她粉润的指腹扣着那把忘记归还太子的白玉折扇,下意识用扇骨抵着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晨起时骄纵的恼意。 “姑娘醒了?” 山栀赶忙上前,先递上一盏早早温好的蜜水,又用熏了甘松香的绣帕,给她小心翼翼揉着眉心醒神。 半晌,见她眉目舒缓,才轻声道:“姑娘,方才镰伯停车时,奴婢悄悄挑起帘子瞧了,太夫人带着一众粗使婆子,现在就守在国公府外头,等着姑娘下车,看那阵仗,是要治姑娘的罪。” 慕时漪一愣,气得险笑出声来,那张格外明艳的小脸上,连眼角眉梢都泛着凌厉弧度。 恰在这时,外头那婆子又不知死活的嚷嚷了一声:“世子夫人,我们太夫人请你下车,莫要为难老奴。” 刹时,车帘子被人从里头掀开,整盏子蜜水,劈头盖脸朝外头那婆子泼去。 “呀~。”太夫人只听得一声柔弱轻呼,偏偏那嗓音含娇细语,婉转酥软,却让人心头一震,整颗心都跟着悬起来。 余婆子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场变故,吓得整个人从车辕上滚了下来,浑身沾着脏污黏黏腻腻,显得好不狼狈。 山栀先发制人,她探出身来,指责道:“余嬷嬷怎么这般不小心,惊了我家世子夫人。” “山栀。” 下一刻,车门的竹纱帘被一只白净细润的手挑起。 她玉腕纤细,白皙指尖上捏着一只的空盏,似不经意般,抬眼扫过摔得鼻青脸肿的余婆子。 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凤眼里,瞬间盛满了盈盈笑意,偏偏无辜至极,丝毫看不出那盏子黏腻蜜水,是她故意泼出去的。 余婆子吃了暗亏,百口莫辩,只得灰溜溜回到太夫人身后。 慕时漪搭着山栀的手走马车,望向沉脸站在府门前的太夫人,她脸上神色不见丝毫变化,步伐端庄,礼数上更挑错不出任何错处。 她装作微微讶异的样子,漂亮的双眸扫过以太夫人为首的众人:“母亲,这是怎么了?” 太夫人丁氏沉着脸,身后站了数名膀大腰圆的婆子,她冷冷盯着慕时漪:“私自出府,夜不归宿,丢了我们百年大族的脸面,清誉全无,你还问我是怎么了?” 丁氏冷笑了声,把婆母的架子摆得足足的:“来人呐,把她给我压到祠堂去发落。” 祠堂是什么地方,除了平日祭祀外,也只有族中十恶不赦的罪人才会被送到祠堂处置,太夫人这是要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坏了她的名声。 慕时漪垂在袖中的手发紧,但唇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母亲,您无凭无据就要定我的罪?” 丁氏趾高气昂,底气十足道:“需要什么凭证,你夜不归宿就是最好的罪证,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押下去。” 山栀第一时间握紧藏在袖中的匕刃,想也未想便拦在慕时漪身前,她眼神锐利得如草原中猎杀的鹰犬一般,大有一股要杀人见血的架势。 太夫人被山栀的眼神吓得捂着心口退了一步,而后又不甘心骂道:“贱婢,你想反了不成。” “先别动。” 慕时漪轻轻握住山栀的手腕,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把山栀拉到身后,抬眼望向太夫人,沉声道:“让那些婆子滚开,我自己会过去。” 此刻她神色倨傲,下颌微微仰着。 那张粉黛未施,却丝毫不减娇艳的小脸上,檀唇轻抿,眼中泛着凛冽的冷厉。 太夫人心口狂跳,只要一想到她父亲宣威被称做“屠夫”的名号,就莫名背心发寒。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