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宫之中,需要她仰望并视线之为敌手的,只有皇后一人。 只要皇帝的心将来不只放在皇后身上,其余进宫的妃子们,哪怕再得皇帝的宠,也不过是皇帝贪图新鲜的一时欢娱,绝不可能威胁到自己。 就算她们生出再多的儿子,也比不上小七如今的地位。 她神色缓了缓,但紧接着又沉凝起来, “这是陛下的事,更何况有娘娘在前,臣妾不敢妄言。” “你怎么不敢?你从前不是说朕不亲近你吗?如今亲近你了,你说什么朕就信什么。” “太子的身子,看起来很好,到底病了十多年,将来怎么样也说不定。” “至于小七……除去皇后,朕这辈子最信任的女人就是你了。” 皇帝斜睨着她, “这么些年,难道你真是因为万不得已才困在这宫里?没有对朕有点想法?” 淑妃不明白皇帝为何这样说,但她只觉心潮难抑,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竟忽然转性了? 还是说,余若水那个死丫头,真是来帮自己的? 为何她来了之后,皇帝就转变了? 不过,淑妃心头还是有一丝警惕,怎么也压不下去。 “臣妾不敢,臣妾蒲柳之姿,怎么能和娘娘比?” “你是说皇后的眼光不如你?” “臣妾万死不敢。”淑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上下打量了几眼后,忽地转移话题笑道, “皇后从来不是个心眼多的,要不然当初太子病重的时候,同意小七入朝听事。” “要知道,一旦入朝听事,那是可以结交朝臣的,她难道就不怕将来主弱臣强吗?” “不过是顾念着太子和小七的兄弟情分。” 快要四十的女人,双眼像小鹿一样怯怯地往望向皇帝,却并不让人感到丝毫的违和, “臣妾一直恪守着后宫女子不得干政的宫规,故而小七在朝堂上到底如何,那都是小七自己闯出来的名堂,还是陛下教导的好。” “也是娘娘仁慈,和善,若不是娘娘,臣妾也过不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 皇帝‘嗯’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最后漫不经心地道, “皇后既然如此的好,那你为何多年前,还要煞费苦心的到朕身边来?” “明明朕都已经帮你找好良人,可你哭哭啼啼地求朕杀了你,更是装模作样地投缳自尽,让朕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倘若当时真的丢一把匕首给她,或者帮她了结了自己,现在哪会有如此多的糟心事? 淑妃原本放松的心倏然一紧,面上的笑容忽然僵住,半晌才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 跪在地上的膝盖挪了挪,颤抖着嘴唇道, “陛下这是说哪里话来,当年臣妾是真的没了去路,家中嫡母不容,恨不能吃了我。” “若是回去,青灯古佛一辈子那都是好的,就怕一根白绫了了,与其让别人鱼肉,还不如自己了结。” “陛下,您这……这是如何说起?” 皇帝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手指在桌上面扣了扣, “是吗?那你告诉朕,小七到底是谁的孩子?” “这些年朝臣从来不曾怀疑过他的身份,不过是因为,他某些地方和朕有些相似。” 淑妃听到这里,情不自禁绷直了背脊,并抬头看向皇帝。 “孩子是无辜的,朕对小七和太子乃至在边疆的瑞王,那都是一样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朕想要做个好皇帝,不想和史书里的那些皇帝那样,工于心计。” “只望着大家都坦诚些,终究,是朕太过天真了。” 皇帝的话听起来很卑微,这对于一个手握皇权的帝王来说,实在是难得。 只淑妃却是脸色倏然雪白。她的手指紧绞在一起,半晌也没能整出个顺畅的表情。 “陛下,小七是您的孩子啊。” “是吗?”皇帝反问了一声。 大殿角落里有一盏琉璃更漏,嘀嗒嘀嗒地水声衬得皇帝的声气空洞而虚无。 淑妃急速地吞咽,像见了鬼似的脸色从雪白变成青白。 “朕当年因为你的救命之恩,又因为你卷入那些是非里,留你在身边。” “更因为你后来有了孩子,你口口声声说那孩子是朕的,可朕不过是掀了一下被褥,怎么就能让你有孩子?” “后来,朕问过,在朕回去之前,曾有人到了朕的屋里。” “当时朕不确定那时你是否已经在,可当时那人是醉酒的,若是你在……” 皇帝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端起桌上宫人送上来的茶盏,用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