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似的堆在谢仙君院子里。 谢秋石盘腿坐在石地上,翻一件笑一件,灵镜则在一旁,提了柄蒲扇替他扇风——谢仙君天人体魄,清凉无汗,自然不怕暑热,只怕没人鞍前马后地照顾自己。 灵镜也不抱怨,安安静静替他扇着,心中从头到尾默背武陵心法口诀,背着背着忽听谢秋石“噗嗤”一笑。 “这是什么?‘姥姥绣的荷包’。”谢仙君指着几件东西哈哈大笑,“‘七仙女的罗衣?’这又是什么玩意?” 灵镜也哭笑不得。 谢秋石又扒拉出一件斗篷,上面附着的条子书曰:“紫薇帝君圣像御披”,他当即嗤笑一声:“秦灵彻从不穿斗篷,他一向穿那些又贵又单薄的丝缎,挂一大堆珍珠翡翠,走在路上叮铃咚咙的。你们凡间的雕像尽是瞎造的。” “我这些师兄弟打小生长在山里,”灵镜道,“偶尔上街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多数是被那叫卖的唬了。” 谢秋石想了想,咕哝了一声,往身上四处摸了摸,掏出一只藕紫色的香包来,丢给灵镜:“拿去给他,就当是回礼了。” 灵镜不解:“这是?” “秦灵彻给我绣的香包。” 灵镜吓得险些没拿稳手里的东西,磕磕绊绊地说:“天帝陛下会做针线活?” “他什么都会。”谢秋石悻悻地道,“有一回他让我去做一件顶顶讨厌的事情,我气不过,便要他也做一件顶顶讨厌的事情。他就给我绣了这个。” “……”灵镜脸上露出极古怪的神色,他最终把香包还回去,“此等……奇物,我们怕是收不得的。” “也是。强来的仙缘要不了。”谢秋石接过香包揣回兜里,心里也确实有些舍不得,嘴上仍在嘀嘀咕咕,“早知当时让他去刷夜壶了。” 两人将这些东西都翻看了一遍,大多确实是“骗钱的假货”,谢秋石倒没有因此坏了兴致,津津有味地对着假货评头论足一番,最后掏出最底下一只扇盒,他“哈”的一笑,徐徐去解扇盒上的丝绦,一边解一边说道:“关公门前耍大刀,假扇子送到你谢爷爷眼皮底下……嗳……” 灵镜凑上前一看,只见那破破旧旧的扇盒中,摆了一柄其貌不扬的玉扇,扇骨似是昆山玉所制,羊脂玉润间,泛了淡淡的鹅黄。 “仙君?”他疑道。 “奇了,”谢仙君道,“还真是件奇宝。” “仙君知道这是何来历?” “不知道。”谢秋石曲起手指,在扇骨上轻轻敲了敲,忽然蹦起来,掏出自己怀里的折扇,“嘶啦”两下撕了个对半,“我只知道,和这柄扇子一比,天下所有的扇子都该给撕了!” 灵镜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眼前一贯懒洋洋软若无骨的仙君忽然纵身一跃,清啸一声,玉骨扇“唰”地展开,谢秋石舒袍展袖,手上挥劈横斜,将那扇子舞得像一簇白焰。 一招毕,他整个人如一朵红花般翩然落地,将扇子别在腰间,笑道:“你的师兄弟还真有几番本事,帮我查查这是谁给我找来的。仙君有重赏。” 这一查,却没能查出这扇子的来历。 武陵众弟子送东西送得魔怔,稀里糊涂也不记得自己都从古玩摊子上买来了些什么,光玉扇纸扇木头扇统共买了不下二十件,没人认出这柄扇子是哪个幸运的小子淘来的。 谢秋石也不在意,干脆就着兴致将武陵上下数十个弟子尽数磋磨了一遍,美名其曰,“叫你们都沾点仙缘”。 武陵弟子初时还算吃得苦中苦,过了两天便开始苦不堪言,又过得两天堪称生不如死,干脆在掌门的暗中授意下,沽来两坛“醉仙酿”,将谢仙君灌了个酩酊大醉,俯卧在桌上。 谢秋石额头硌着桌板,嘴里无意识地“咕噜咕噜”,耳根和脖子红红的,碰他一下,他就像是个被戳的皮球一样,“呜哩”一声,缩一缩颈子。 众弟子看着好笑,那赵松芝既然敢带头送礼,自然是个胆大的,只见他轻手轻脚地绕到谢仙君身后,探出一双冰冷的手,捏了一把谢仙君的脖子。 谢秋石“诶哟”一声弹起来,又闷葫芦似的咕咚倒回去。 众人哈哈大笑,不知是谁又摸出第二双手,抓了抓谢仙君的头发。 谢秋石又动了一下,骂骂咧咧地倒回桌面,嘴上含糊地抱怨:“都干什么呢,小兔崽子……” “我们只是为了‘沾点仙缘’,仙君万万莫怪我们。”不知谁大着胆子起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