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没挣扎反抗过。只是当时十八岁的程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有一身力气却没有足够的社会阅历和生活经验,根本斗不过那些人。 跑了几次都被抓了回去,一根麻醉针就被放倒在地。 后来那些人嫌他折腾,干脆喂了药一路不让他醒。 到了西北,想出来更难了。 那是真正得荒无人烟。 别说他好歹还是顶替了一个富二代的身份,就是真正的劳改犯在那边都是相对自由的。 整个待开垦区用铁丝网拦了一圈,上面缠满了铁蒺藜,到后来铁丝网上直接通上了电。 想出去基本等于自寻死路。 就算侥幸爬了出去也是九死一生。 他们那地方距离最近的村子都几百公里,沿途还有一片沙漠,没熟人带路根本走不出来。 而且昼夜温差很大,不被野兽吃了也得冻死饿死。 在里面好歹能活着。 对程樘来说,在哪都是干活,活着就行,其他也不是很重要。 陈茶听得心里酸酸涩涩,“你没跟那边的领导说你是冒名顶替过去的?” 程樘点头,“最初说过。” 那时候到底年轻气盛,当然会试图反抗。 可除了兵团的人,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去那么苦的地方? 说是开荒种地支援边疆建设,实际上跟那些劳改的人有什么区别? 那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又苦又累,生活也没保障。 所以天天有人闹着要离开,装病装伤各种理由人家管事的领导都听麻了。 对他们来说,程樘这个“被骗替身”只是为了想离开编造的故事之一。 更何况,每个单位来的人里都有一个小领导,有这个小领导作证,程樘只能是个骗子。 那里通讯不便,书信也难,所以连查证都嫌麻烦,当地的管理者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分辨真假,有争议的一律按假的处理。 程樘好不容易熬满了五年,才终于出来了。 结果刚到所在辖区的火车站就被人套了麻袋。 但他已经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少年了。 五六个壮汉硬是没能弄死他,只是他们下手太狠,程樘一条腿被打断了。 那些人一看不但弄不死他,自己还受了伤,完全占不了便宜,仗着对地形熟,撒腿就跑了。 “你腿断了没去医院?” 程樘听出陈茶的声音有些不好,犹豫了下还是选择说实话,嗯了一声。 他身上就那点钱,不想花在医院,再说要真严重了,几百块钱哪里够? 所以程樘只在那个火车站附近,花了几十块钱租了一个月的房子,养了一段时间等腿不那么疼了,可以下地走路就买了车票坐火车回来了。 毕竟吃喝住再节省也要花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到了地方刚出火车站没走多远就碰见了陈茶。 陈茶眼泪滴在程樘的手背上。 程樘像被烫了下,坐直了身子,有些无措,“别哭!” 陈茶把脸埋进他掌心,小声呜咽,一边哭一边道:“我不是为自己哭,我是替你哭。” 在外流浪这两年,陈茶觉得自己特别不幸,老天爷对她不公平,为什么让她那么早就没了娘,还会被亲爹卖了?! 如今跟程樘的遭遇比起来,她简直是命运的宠儿。 程樘哭笑不得,用另外一只手在她头顶轻拍了两下,“我没事,真的。” 他不像其他工友,他没享受过优渥的生活所以也不会觉得在西北有多难熬,甚至觉得在西北的日子还挺好。 最起码没有一直骂骂咧咧不断找茬的张红艳。 尽管条件很差好歹能吃饱饭。 不过,如今再让他回去,他怕是吃不了那般苦。 因为感受过阳光的温暖,谁也不愿意再回阴暗之中。 陈茶就是他的阳光。 ****** 程樘动完手术,还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陈茶安顿好他,就回家收拾衣物和生活用品。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