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那般病态偏执、宁可玉石俱焚的性子,又哪里肯轻易的把谢殊拱手让于他人,大抵是这阵子谢大人在朝中锋芒太盛,她要借着自己小惩大诫一番罢了。 南露的猜想,在看到赵妈妈被强行灌下参汤后,在地上抱腹打滚、哀鸣不止的时候,得到了印证。 “这是牢里审讯犯人用的磨药,疼上三天也就无碍了,赵妈妈介时挺了过去,再给幽州去信也不迟,正好这人证物证俱在,妾身亦无从辩驳不是?” 孟清禾嘴角划过一丝淡笑,复又将目光停至谢颐芸身上,她一个闺阁女子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这位嫂嫂虽是看着眉眼温和、不带厉色,可这一笑起来,却莫名叫人后背冷意直冒,像是淬了寒的冰粒子掉入襟口,冻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颐芸,得偿所愿嫁给端王你可感到欣喜?” 第69章 、狸奴 谢颐芸身子抖了一抖, 倏尔动动唇瓣似有千斤坠重,舌尖在香檀内滚了一圈儿,愣是在嘴边卡壳儿了半晌工夫, 才堪堪应下是来。 能嫁给心仪的郎君,这事无论放在兆京哪家嫡出小姐身上,都是值得高兴的喜事。 南露立在一旁,心下不由对这位人前享誉京都的名门贵女多了几分鄙夷。端王性子温和, 几番贴心诉苦的体己话下来, 就能软了耳根子。 “我需你留在端王身侧助我, 作为交换, 昨日赵妈妈提着的食盒里加了点什么,我一应替你善后, 如何?” 谢颐芸攥着云袖织彩的缎缘, 慌忙点了点头, 生怕慢了一刻这位嫂嫂临时改了主意。 她不能失去傅珵, 为此她不惜听从了赵妈妈的话,用上自己素日最看不上的法子,此事一旦揭开,她必会在那帮贵女们茶余饭后落下话柄。 孟清禾唇角微扬,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嗓音,俯首在谢颐芸的耳边低语了一番。 “那农妇既能替端王诞下世子, 想来手段也不会太过干净, 无论是于你还是于谢家而言, 都是个隐患, 区区侧妃之位, 还配不上你谢家嫡女的身份。” “颐芸日后听嫂嫂安排。” 谢颐芸心下一转, 骤生的抵触情绪倏尔消散, 觉着孟清禾的话尚有几分道理,上回进宫给姑母请安,也曾与那农家女打过两回照面,实属中庸之姿,同傅珵哥哥站在一道并不匹配。 思及此,她睨了一眼疼得在南露脚边不停打滚的赵妈妈,原本攥紧的双手渐渐松垂下来,望向孟清禾的眸光镇静下来。 “太后懿旨已下,虽是侧妃之礼不宜过大操办,可你到底是谢府嫡女,太后的亲侄女,端王也定然不会苛待于你的。” 孟清禾又执起谢颐芸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款款安抚着,复又当着众人的面唤来总管事,自库房支取出银两,去准备那一百八十八抬的嫁礼。 寻常官宦人家正妻至多亦不过八十八抬,孟清禾的这番安排,放在谢颐芸一个即将出嫁为人侧妃身上,倒足足坐实了娘家的委身屈就和几分强势来。 *** 月上枝头,谢殊踏着霜寒回到南苑,倏尔一见櫊扇内帷多了几只上蹿下跳的狸奴。 大抵是屋内烧了银丝炭火的缘故,暖意融融浮在身侧,给人莫名增添了几分倦意。 一只通体纯黑,四足余白的狸奴敏锐察觉到外侧传来的脚步声,极为娴熟自案上跳下,腾挪着步子来到男人云靴旁蹭了蹭,‘咪咪’两声细嘀,就像是在撒娇似的。 “晚间夫人就吩咐了,外边寒凉,把它们挪到近前来管着,不然院里太过冷清了些。” 南露捧着一碟炸好的小鱼干迎面撞上刚下值归来的谢殊,心下猛的一惊,堪堪稳住步子,差点撞到男人怀中。 她眼神闪烁,羽睫在一张清丽的脸上几度开合,压低了嗓音,顺着谢殊的眸光,一同望向在贵妃榻上小憩的孟清禾。 南露心间一紧,好似一条狭长的蜈蚣爬上肌肤,膈磨得人极其不是滋味。她如今已是鲜少能在谢大人身上看到这般温润皎和的眼神了,其中深意不言自喻。 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谢大人算作是皎皎君子,又偏何会将孟清禾这般心思深沉的庶出女子放在心上呢? 谢殊脚下一团软糯,眉眼柔和下几分,立在原处,任由这只品相娇憨的纯黑狸奴滚到自己的锦绸靴面上,它的模样蓬松可爱,身量灵巧,不一会儿就盯上了谢殊自腰间垂下的佩玉穗络,生出那浮白的小梅花前爪,一下又又一下的够着。 “夫君倒有雅兴同这几只未通人性的狸奴趣玩,莫不是迷途知返,要放下屠刀做个富贵闲人了?” 慵懒戏谑的女声自槅扇旁的珠帘内侧响起,孟清禾向来睡得极浅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