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见她没有丝毫迟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想来她这般应对已是极为熟稔,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瑜娘若是不愿留下子嗣,于我说一声就好,不必次次麻烦。” “清砚,尚且未到承嗣的时机罢了,现下局势混沌,若是有孕,于你我而言皆是拖累。” 男人眼底晦暗一片,面上不语,心下纵使知晓这么做是顾全大局,于他更是有利无害,可心底就是凝聚这一股微妙情愫,久久徘徊不去。 拢枝见自家主子喝完药这才安心离去,虽说不能回回这么干,但妇人在体寒的状况下确实子嗣会比寻常时候艰难些。 窕枝拿着乌木方匣进屋时,恰与拢枝擦身而过,对面活泼娇俏的可人儿,冲她做了个古灵精怪的神情后,腿脚利索的扬长而去。 “主子,木匣内的文书由来已查清,确是谢大人的字迹,至于那信上的蛮夷落章亦非是伪造,而是游牧部落中戎人首领的私有物。” 谢家与蛮夷之间存在着某种重要利益相互联系的事实昭然若揭,窕枝跪伏于地,一五一十详尽的汇报着其中的暗通款曲。 谢殊手上的动作未停,篦下的水滴顺着他的腕子流入袖口都未曾在意。孟清禾鲜少有如此乖觉的时候,她一壁倚靠在男人身侧闭目合眸,一壁示意窕枝继续开口。 作者有话说: 谢狗动心不自知,后面会被虐的! 第47章 、会试 兆京渐入隆冬, 浮白覆上屋檐,朱雀长街上来来往往的轩车内,皆置入了厚厚一格宣櫊, 用以存放炭火供人取暖。 谢殊身披白色狐裘,端身坐于轩车小榻之上,手中揣了一个暖炉,那是孟清禾临别前特地塞与他的。 今日是会试的第一场考校四书文, 各地应考的举人早在数月前就已出发进京, 其中寒门子弟大多寄宿在易陋的旅社, 冬日寒冷, 寻常墨砚洗笔,稍不留神就可能冻结。 “大人, 这第一场会试, 陛下亲定是由您与王太傅一同监考。” 翰林编修的小撰人, 与谢殊同乘而来, 谢府的轩车华美,前方的幕离悬下,隔开了外头浓浓的寒意,让人顿觉温暖如春。 “不过是内子畏寒,府里提早备下的。” 谢殊不喜与此人多言,遂继续闭目小憩。他如今称病告假在府中修养, 平日里入宫上值都鲜少见着, 是太学里挂着的名副其实的闲差。 坐在他对侧的修撰姓宋, 单字谓轩, 生得眉清目秀、温和有礼, 是谢铮衡上月刚招入府中的门客, 年岁与谢殊相近, 只家中门第不显,尚未娶妻。 “可是颐芸不愿嫁你?” 宋轩面露窘色,晦涩垂头。都说谢家嫡公子卓尔不凡,如今看来当真是一语将自己的尴尬境地道破的不留半分余地。 “小生才疏学浅,自知配不上小姐如此尊贵的身份。” 男人语态委婉,背后却不自觉的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这股莫名的压迫感比之谢相更甚。 谢殊牵起唇角轻笑道:“宋兄不必过于介怀此事,父亲既中意于你,那便在府中好生住着便是。” 谢府门庭清净,不似其他官宦人家里头那般,寄住了些许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表小姐。 姚氏平日最是不喜谢相的那些个姨娘,连带着压根就不待见她们的亲眷,但凡前来相府攀亲带故的,都是随意拨些银子打发了去。 谢相前段日子欲在翰林择婿入赘,千挑万选出来一个宋轩,相貌细看之下倒是有几分肖似傅珵,自己父亲存了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颐芸与先太子情谊深厚,非一朝一夕得以移情,宋兄需得多费些心思才是。” 宣櫊内的银丝炭烧得发红,铜制的框轴外笼了一层细密的铁网,用以隔开迸溅的火星。 宋轩强扯着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金榜题名入了翰林又何如?仕途混沌开阔,还不是要维系在一个女人身上,实在惭愧至极! 今日谢殊担任主考,王太傅是监官,剩余翰林修撰为值守辅助。 车夫手中锁鞍一紧,轩车华驾停于会试门前,引起周边候场考生学子的一片喧哗。 谢殊踩着车凳下来,一旁的官差自行上前为他自拥堵的人群中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窄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