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的方案,不得不说非常务实。因为没有人可以通过对地表浅层、或者是稍微挖下去几丈深测一下土样,就断定这地方的地层到底蓄不蓄得住地下水。 这个事儿只能是充分地做实验,养水实验,就好比后世盖房子,卫生间装修完或者屋顶防漏做完后,得做养水实验,实验结果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而具体到运河河道的地下水养水试验,周期至少是一年。 因为你要看各个季节不同降水情况下,河床的沉降程度如何,缩胀的变化比大不大。 在这一年里,你只能是先当它全程都是可以养地下水的状态,先去施工。一年之后,没问题的地方可以继续扫尾,发现有异常的,再改用后续的备用方案。 科学容不得半点拍脑门。 在这一技术细节上,缺乏工程实践经验的马钧,其实也没帮上诸葛亮什么忙,反而是那个罗马工程师提图斯立了大功。 主要是人家这辈子修引水渠修了好多年了,对于河床、渠面地下水渗漏问题的经验无比丰富。 而这方面的活儿,大汉之前确实是干的比较少。 听诸葛亮讲得这么有条有理、各种情况的分叉选择条件都考虑到了,国渊以下的工程负责官员,才算是心中略定,觉得这事儿至少靠谱。 “那么敢问诸葛府尹,对于无法多挖超挖、然后养地下水的河段,加强方案又该如何施工呢?还请直白明示。” 国渊吃透这个“如果否则”的分支句式之后,殷切地追问具体操作。 诸葛亮:“确认不能蓄地下水的河段,超挖之后,发现会脱水缩回去,那就把超挖出来的部分,先回填一些不易膨胀的其他周遭挖出来的土壤。 不用太厚,把河床找平就行,什么材料方便就用什么,还可以掺杂之前爆破产生的碎石、沙砾。 找平河床之后,就是最费钱的一步了——或许得在河床底部,以及河沿,砌上薄的青石板,或者随便什么附近开挖爆破出来的石材,总之是尽量弄得宽大而薄。 铺满之后,石板之间的缝隙可以以高岭土填缝。虽然填进去的高岭土未来会一直浸在河床里,会膨胀好多倍,但因为只是作为粘合剂,总量不大,所以不会影响,反而能把缝隙尽量胀满堵死,防止河水下渗。 另外,这方面提图斯工曹比我更有经验,他说可以在高岭土填缝剂里面再加入粉碎煅烧后的石灰石,以及别的一些辅料,因地制宜,造成一种类似于‘罗马水泥’的东西。 罗马水泥可以把石板之间的缝隙填到尽量不渗,膨胀率还比纯高岭土低得多。我们后续会多做实验。 如果这种用高岭土改良的罗马水泥足够廉价,全部就地取材、烧制的燃料耗费也不高,那就能加大罗马水泥用量、降低对石材的消耗和质量要求。 那些山脊垭口坚硬地层爆破挖掘时,碎裂出来的碎石板,或许也能用水泥粘合缝隙凑合使用,反正河床的砌石对坚固程度没有要求,不承力,只要减渗即可。” 国渊听完之后,心里对于“这条运河最终是否能修成”这个问题,总算是彻底踏实了。 细分应对方案做得这么扎实,完工肯定是没问题了,大家都得有信心。 不过,提图斯说渗漏和不渗漏的河床,比例五五开,那就是最后至少要修二十多里长的河段、底下是铺石板的! 这个成本,还真是奢靡啊。 如果把河底铺一层石板,这个工作量和修城墙的时候、夯土墙外包砖石相提并论。 那二十多里的施工量,相当于是把长安城或者雒阳城这样的国都级别巨城、其中一面方向上的城墙,夯土外面包一层石头了! 长安雒阳的城墙都是“高厚七丈”,单侧边长从七八里到十二里不等。 运河的河面宽度倒是没那么大,不过四五丈宽还是要的,否则往来两个方向上船只不好交汇。另外运河只用铺底不用盖顶,比包城墙省一半。 不过河段的长度有二十多里,可不等于把长安城北侧城墙全包砖的量。 那么多钱,是原先根本想不到的。 这条河,开工半年,已经加过好几次钱了! 当初发现河道变长,运河预算已经比一开始报的“五十亿搞定”涨两成,那还是小事,无非变成六十亿钱。 后来发现挖穿山脊的那部分,要挖花岗岩、大理石,一度快放弃了,成本不知要涨多少。 李素让上爆破、学坎儿井的并行凿眼施工,多点埋药,总算是救回来,但成本继续从六十亿跳涨到八十多亿。 现在发现要按照四十多里膨胀土超挖,那成本就奔一百亿去了。最后还可能有20多里的河床回填不涨材料、找平后铺石板! 那直接就是又二三十个亿,重修一侧都城城墙的钱,总额可不奔一百二十多亿去了! 一开始报五十亿,最后造好一百二,这是240%的预算决算比,追加工程量追加得比本钱还多了。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