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虚妄伪造。但其中清净苦厄、无欲方无苦却也是真的,诸多故事,不过是为了愚瞽之辈便于看懂。我这一年里,也借阅了不少蔡司空当年从雒阳白马寺运去江州保存的经文。” 在汉朝,佛的地位还是比较敏感的,虽然汉明帝永平十年就敕建白马寺,但此后近百年几乎是只有佛学而无佛教传播,白马寺就像个图书馆,在雒阳把身毒传来的经文贮藏着,只给雒阳那些做学问的大儒参详。 这些书当然也不会进兰台不算国家藏书,但蔡邕这人当初在董卓之乱前抢东西,比较兼收并蓄,什么都要,所以把白马寺的东西也都抢去江州了。 这些东西李素当然不会去看了,按照原本的历史也不会有人去看。白马寺的存货被烧后,要东晋鸠摩罗什的时候才再有那么全面的梵经东传,之间这一二百年都是民间残简瞎传抄的,根本不成系统。 所以刘妙研究这些东西,其实已经进入了历史的深水区,类似于一个“三国志if剧本”。 李素不由好奇,想知道自己当初的无心插柳,究竟培养出了什么哲学认识:“哦?愿闻其详?你看出些什么来了。” 刘妙凝眉思索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比如说吧,把那些六道轮回、因果报应、神通恫吓全部去掉,至少‘欲生苦厄’是真的。 比如桓帝年间、安息僧安世高所译的《大安般守意经》,虽然只是教人呼吸吐纳以求入定清净之法,里面那些神通都是假的,但对苦之来源的转述,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释迦之所以觉得苦来源于‘不足’,而且‘苦’是永恒的,因为生而为人,无欲的都死了——不喜欢食,自己就会饿死,不喜欢色,到他这一代就终结。就算这世上没有成仙,但只要把身死或绝后视为成仙,道理还是通的。 千百代人繁衍下来,还能繁衍的都是有欲的,而且天道定然会让人欲求不满,求而不够。口腹之欲吃得再多再好,习惯了之后还是觉得膏粱精肉不足味,要吃更好的。 色相之欲,如我父皇当年那般,后宫佳丽再多,习惯了之后已经不能让他有更多满足——我母后就真不如王美人美貌么?不是,王美人体态臃肿肥饶,不过是父皇对母后腻了而已。 那些求财的富豪,第一次月入斗金的时候很幸福,以为钱能生福,但月进斗金半年之后,就麻木了,得月进两斗才稍稍有些喜悦。所以不是钱让他们幸福,是赚钱的速度越来越快让他们幸福,就算日进斗金,只要稳住不加速,最后还是不满,永无止境。 天要催人奋进,催人繁衍生息,天性就不会让人一次满足后就长期满足。而一旦一个人麻木追求,没有时间静下来想,脑子就能一直欺骗他们追求短暂的快乐,唯恐脑子想通了。 因为只要一个人想通了再怎么努力快乐都是短暂的,你得越来越变本加厉才能保持住快乐度,那你就和修道之人一样放弃快乐怀疑人生了。” “停停停——打住。”李素觉得自己脑子有点错乱,要不是他知道刘妙绝对不是穿越者,他都要怀疑刘妙这是拿着达尔文进化论来解释“苦”了,让一个小姑娘抱着一堆被打崩的杂学在山上修行一年多,产生的胡思乱想还真是惊人啊。 不过,总感觉,这个方向倒是没有什么害处。 或许,这是一个把“道教”、“佛教”的神怪神通六道轮回都打崩之后,去芜存菁留下的哲学部分吧,也许可以叫“道学”、“佛学”。 李素并不想干涉百姓的信仰,但他也知道因为他带着诸葛亮推崇了科学的发展,那些迷信的东西肯定会受到冲击,哪怕他什么都不管,后续自然发展,人们的思想史发展也不会和原来的历史一模一样了。 把哲学部分抽取出来,似乎已经是个保留传统文化有价值部分的最好做法了。 刘妙不知道李素的思想有多混乱,还狠虚心地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若是年少见识浅薄,尽管指出来。” 李素艰难地随口点评鼓励:“呃……也没什么不对,就是下结论快了点。或许可以再多印证一下,别急着下结论。不过你有如此看法,也不奇怪。 乔达摩.悉达多也是王子出身,见惯了食色华服的顶级享乐,再回头吃吃苦,才知道欲不能永久性解决苦。你也是锦衣玉食入道,首先想到这方面的感悟,很正常。” 李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