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像是蚍蜉蝼蚁。 他毫不留情地打她的脸,就是在扇整个崔氏的耳光! 可她又能说什么? 说她父亲夜御数女,声色犬马,只将她这个女儿视作直上青云的一颗棋子,随时可以丢弃? 说她没用,讨不得皇帝欢心,连一个低贱的药人都及不上? 可……她也不差吧,老天爷怜惜,给了她这一副难得的花容月貌,她打听到族姐私下里骂她狐媚,知道京中纨绔常常在茶余饭后给世家贵族的女子排号,论起美貌,她从来都是数一数二,不落人后。 可在傅臻面前,她甚至连尘泥都不如。 崔苒心中几欲溃不成军,银箸夹起一块半个掌心大小的杏仁酥,一整颗放入口中,令人作呕的甜腻疯狂地扫卷牙根,喉咙干涩又难受。她囫囵吞枣地咽下,又夹起一块往口中塞,忍了许久的眼泪簌簌直落,连带着泣声都一道吞咽下去。 紫苏和含朱连忙跪下,哭着求情:“陛下饶了主子吧……这么多点心根本吃不完的,主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求陛下饶恕主子吧!主子,不要吃了!不要再吃了……” 两个丫鬟哭天抢地,傅臻眉头直皱,喉咙中的腥意再次翻涌上来,他用帕子抵着唇咳嗽,额间冷汗直出。 哭喊声与咳嗽声频频传入耳中,阮阮心脏像被攥紧了一般。 又听到傅臻一声冷喝:“吵什么,不想死就给朕滚出去。” 那两个丫鬟依旧不依不饶,额头砸在地上出了血,一声接着一声苦苦哀求:“陛下饶了主子吧!” 直到听到匆忙有序的脚步声,两个丫鬟突然间又拿出撕心裂肺的架势,随后那哭喊声又很快在耳边消弭,恐怕是被宫监拖了出去。 殿内没有了震天的哭闹声,耳边只剩下那位崔姑娘手中银箸的碰撞,还有从未停止的、闷吞食物的声音。 傅臻仍然在咳嗽,每咳一声,阮阮的手指都跟着颤动一分。 她知道那位崔姑娘贸然闯进来,傅臻很生气,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法子来惩罚她。 那么多的点心,还要吃多久? 阮阮焦急地等待着,可越是心焦,时间就过得越慢。 耳边的咳嗽声又粗重几分,阮阮在想要不要下床去看看他,可是崔姑娘在这里受罚,她会觉得自己是出来看热闹的么? 何况暴君方才逼着她离开,这会她不经他的允许私自下床,恐怕他又要罚她。 咳嗽声令她心烦意乱,她觉得傅臻就要撑不住了,分明已经头疾发作,身上还那么凉,怕是那寒箭的毒也跟着发作…… 真像头几回那样,恐怕满殿的人都不够他杀的。 思忖至此,阮阮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 她还没想好如何说,外面两人却是同时顿了一下。 阮阮心如擂鼓,仿佛已经看到了傅臻面色冷冽的模样,可是那一声唤出来便收不回去了,她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陛下,你过来……好不好?” 话音刚落,阮阮脑中霎时嗡嗡直响,她是不是说错话了?为什么外头没了动静? 崔苒死死捏紧银箸,指骨都挤压得发白,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听到帷幔内那一声温柔缱绻,她的脸色更是一阵青白,难看至极。 有那么一瞬,她恨不得掀翻炕桌,把所有的点心都砸到傅臻脸上去!她巴不得他立刻死,和床上那个贱人一起死! 可她能么? 崔苒在心里苦笑着,崔氏的身份对她来说,既是光环,同样也是负累,这世上人人都可以杀他,可她不能。 傅臻声色消沉,眸中依旧是深深的颓靡,直到听到殿内小姑娘柔软的嗓音,忽然就笑起来。 崔苒原本还能将那糕点硬生生吃下去,可此刻真有些食不下咽了。 她唇瓣咬得发白,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胸口像堵着巨石,沉重的钝痛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傅臻抬眸扫她一眼,眼底的嫌恶不加掩饰,“还不滚。”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