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委屈的语气, 却被她硬装成埋怨, 大概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孟斯礼没有说话,只低头看她。 极具混淆效果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模糊了神情,可漆黑的眸子里不复往日的平静, 鲜少波动的眼底交织着无数情绪,仿佛正在酝酿一场春雪。 冯问蓝没等到他的回答,只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可是,她还没有读懂这个眼神的意思,视线就又被挡住了。 孟斯礼拎起衣服, 重新遮住她的脸,将她打横抱起。 冯问蓝毫无防备。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她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反应过来后, 她赶紧松开手, 躲在衣服下面, 推了推他的肩膀, 小声道:“干什么呀,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孟斯礼不但没放开,反而收紧了几分手臂。 他毫不修饰自己的不要脸,从容回道:“我自己走不了。” “……” 非得抱着她才走得了路啊? 这又是什么强盗逻辑! 冯问蓝知道他在耍无赖。 也知道他这是担心她被吓得腿软,没力气走路。 可是,她不想在孟斯礼面前表现得太脆弱。 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就像是沼泽,陷得越深,越难脱身。 在满是专属于孟斯礼的清冽气息里,冯问蓝光是保持理智就已经很难了。 她强迫自己不准沦陷,凑到洁癖鬼的耳边,故意吓唬他:“我刚才可是在一辆混合了各种气味的面包车上颠簸了一路,现在身上的味道很难闻的。你要是不放我下来,小心到时候搞得你也一身臭烘烘的哦。” 孟斯礼不为所动地“嗯”了一声,脚步未停,朝出口走去。 “……” 嗯。 看样子她今天是下不去了。 现在冯问蓝反倒庆幸至少还有衣服遮住她的脸,否则指不定待会儿会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没有再执着下来走路的事,转而和孟斯礼吐槽起今晚的种种。 “我和你说啊,经过今晚这事儿,我算是发现了,现在的绑架犯真是太不思进取了。人骗子好歹还知道精心设计骗局引人上钩,绑我的这俩人倒乐得轻松,一来就使用暴力,直接把我劈晕,怎么就没想过把我骗上车呢。而且带我来的是个什么破地方,还不如直接把我丢进鬼屋。你别以为我胆子小,在鬼屋里我可是可以一挑十的,我只是没来过这种地方……” 小姑娘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她似乎要把这一晚的心路历程全都倾倒出来,一个劲儿地讲个不停,好像一旦停下,就会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 在她一句接一句的絮叨声里,孟斯礼眸色深敛。 他没有打断,只在她歇息的空档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嗓音轻柔,说了一句和她的长篇大论无关的:“没事了。” 冯问蓝一听,只觉得有什么哽在了喉咙,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简简单单的一句“没事了”,胜过千言万语,像是一根针,一针见血地刺开她从刚才就开始极力掩饰的情绪。 她的所有伪装仿佛形同虚设。 就好像,在他面前,她卸下那些故作坚强的防备也是可以的。 怔愣间,耳边忽然有了风声。 静止的时间开始流动。 冯问蓝听见了车来车往,聊天谈笑,就连满是车尾气的空气她都觉得新鲜。 她知道,她终于离开刚才那个活似人间炼狱的鬼地方了。 这个认知连同刚才孟斯礼的那句话一起,冲垮了冯问蓝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再也顾不上丢不丢脸,情绪大爆发,趴在孟斯礼的肩膀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还不忘边用手捂住孟斯礼的耳朵,免得哭得太大声吵到他,停工没多久的嘴巴也重新营业。 就算吐字不清,也不妨碍她放声道:“我就是心里难受,你不用管我,等我哭一会儿就好了。你要是嫌我丢人可以把我放下来,走远一点呜呜呜妈妈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你为什么要约在这种地方谈生意。这种俱乐部是非法的吧,能报警吗?刚才台上那亚洲人明显就不是职业选手,被这样打不就是存心要他的命吗?我帮不了他,我就是个胆小鬼呜呜呜……” 胆小鬼哭得倒是投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豪迈行为吸引来了多少目光。 大概是这哭声太过撕心裂肺,路过的行人没有一个不朝他们瞧上两眼,第一反应全都以为撞见了渣男欺负小姑娘。 可是,等他们看清“渣男”的脸后,又纷纷打消了这个猜测。 路边,一身挺括西装的男人面容俊朗,气质矜贵,浑身散发的气场绝对算不上和善,但低头看怀里姑娘的眼神比这三月的晚风还要温柔。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