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暄红抄起帘子走出来,“美的你,厨房下班了。” 她拍了拍小秦:“下去歇息吧。” 小秦是小言的堂妹,小言来县城做工,每月给家里寄钱,她们家的光景逐渐好了,村里的人都晓得去外面有出息,然而没有熟人带领,只能眼馋着,不敢轻举妄动。 过年时小言回家,一堆亲戚扒拉着她让她介绍工作。 小言当时不过是饭店的一个小小服务员,正在朝副店长的职位努力奋斗,只含糊地答应,说有机会就介绍。 三月份,贾家饭店突然要转卖,柳暄红得手,小言就厚着脸皮请柳暄红收下小秦。 她选小秦也是有原因的。 小秦是个可怜孩子,三岁时她妈和人跑了,她爸借酒浇愁,这一愁就是十来年,地里活不干,孩子不养,天天抱着酒瓶回家就是一躺。 没法子,只好同族的人扒拉小孩,小秦小时候,是在这位叔伯家吃饭,去那位姑姑家捡旧衣穿,凑合着长大了,在各家叔婶爷奶的扯皮中念完初中回家。 这眼看着就解散集体劳动,分产到户了,亲戚们看小秦白天下地晚上照顾亲爹也不像事儿,张罗着要给她相亲,甭管是招婿还是嫁人,总得是要摆脱这幅烂光景。 可是小秦这情况,有爹妈跟没爹妈一样,虽然有族亲扶持,并不比其他女孩长的差,但是在相亲市场还是属于遭人嫌弃的。 相了好几个都没成,小言觉得她可怜。 小言在县里干活后,长了许多见识,也认识到,原来县里的人有许多活法。 小秦要摆脱她家的烂光景,不是只能嫁人。 她当了菜馆的服务生,包吃包住,每月只需寄些工钱回家,请族人帮忙看照她爹,家里的田地租出去,日子过得也是自由自在。 小秦放假回家脸胖了一圈儿,身子丰腴了,亲戚们都夸小言这活儿介绍的好。 有的回家就酸了,念叨着早知是这么好的活儿,就不该便宜了小秦,应该让自家孩子去。 当然,这话当着小言的面儿是不能说的,酸完了,还得挤出笑脸关心小秦,指望着她也能像小言一般出息,能提携亲戚。 陆杰遭了个白眼也混不在意,笑嘻嘻继续追问:“这菜不能做了,上几份点心行吧,比如那含苞欲放的梅花酥,清明时节吃的艾草团,有什么就上什么,我不嫌弃的。” 其他食客眼睛一亮,纷纷附和:“对对对,我们也不嫌弃。” 他们这些人已经吃好饭,现下不过是舍不得这穿堂风,斜着椅子和老朋友们闲谈,要是能来一壶茶,一份点心,边吃茶边谈天说地,能唠一下午。 到底是老食客,柳暄红无奈地瞪了始作俑者陆杰一眼,让服务生给这群老头老太端茶点去。 她自己也泡了壶绿茶,取了碟梅花酥吃。 她在营业前吃过午饭,干了一个晌午,这会儿也有点饿了。 眼帘下突然冒出一篇文章,陆杰挂着笑脸道:“柳老板,赏脸瞧瞧呗,这是我特意为柳记写的文章,准备投到省报去。” 柳暄红眼尾高挑,“你准备抢记者的活儿干了?” 陆杰摸摸下巴:“我倒是想抢,可惜文化馆不收留我这个孤家寡人。” 柳暄红细细阅读,陆杰把开业当天的情形写了,形容排队是仿若游龙。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