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一锭五两的整银紧紧握在手里,手心被硌得生疼,却觉出一种有钱的踏实。 那天张四子骂她昧钱,她尖声骂了回去,旁人不知,她自己知道是有心虚在其中,因为她真的昧了钱。 带上这三十两还有九十个铜板回娘家,手里有钱了,就算不回来,娘家人也不会赶她走。 赶她她也不走,无非就是闹一场,留在娘家总比一个人住这里强,不用日夜担心受欺辱。 至于别的家当还有房子,卖不成钱有些可惜,但她不蠢,知道不必再牵挂别的。 以前老张氏在的时候抠抠搜搜,她手里又没钱,回娘家带的东西磕碜,叫她那两个嫂子和弟妹看不起,三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只要把这钱牢牢攥在手里,回娘家也有底气。 天蒙蒙亮了,李婉云洗了洗银钱,依旧带着臭味又如何,这是实打实的银子。 她隐隐约约觉出有钱的好,尤其这钱一定要在自己手里,一想到从今以后她不用再顶着别人的冷脸子要钱,就觉得腰板都直了。 李婉云动作轻又快,将衣裳都打进包袱里,她自个儿衣服少,就张正子留下的一身棉衣厚点,见床上被子厚实,这是老张氏的,后来她自己盖着,被子床褥不好带走,她便拆了线,将里头的棉花揪了出来,有的塞进包袱里,有的塞进竹筐,回头弹了,再买些新棉花,怎么也能给她做一床新被。 她无心做饭,把菜刀和剪子都放进针线篮子里打算带走,进厨房笼屉摸个冷冰冰的杂面馒头啃起来,边啃边看还要带走什么,碗筷带上两副,盘子挑着没磕破边沿的拿两三个,别人不说,足够她自个儿用就好。 干啃馒头噎住了,她舀了小半瓢冷水喝,喘上一口气后将葫芦瓢扔进水缸。 几枚鸡蛋和鸭蛋是一定要带走的,连同不多的米面,李婉云啃完一个馒头,视线落在大锅上,铁锅值钱,她以后不回来,也不知会落在谁手里。 天还没大亮,全子家因有小娃娃醒的早,真哥儿端着娃娃在院里把尿,嘴里嘘嘘吹着哨音。 娃娃尿完,他起身正要回去,就听见有人喊她,一看却是从墙那边探出头的李婉云。 “婉云?”真哥儿十分诧异。 “嘘。”李婉云示意他不要声张,又小声道:“你把娃娃放回去,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真哥儿连忙回房,出来后不见李婉云身影,但还是搬个短梯爬上墙头,小声喊道:“婉云。” 他站得高,看见李婉云端着铁锅从厨房出来,再哼哧费大劲从墙那边爬上来递给他。 “你这是……”真哥儿不解。 “你别管,拿着就是了,用也好卖也罢,总之千万别让人知道是我给你的就好。”李婉云小声道,看着全子夫郎熟悉的脸,她眼睛有些湿。 “快下去,别让人看见了,以后,以后我再回来找你纳鞋底。”她说着就先下了梯子。 真哥儿觉出点异样,可李婉云已经进柴房了,还关上了门,他连答应的话都没说出来,只得单手拎着大锅往下爬,铁锅不轻,勒的他手指头疼,幸好很快就下去了,下去后站在墙边,心想李婉云瘦弱也没他力气大,也不知是怎么带着大锅爬上墙的。 柴房里,李婉云扒拉开木柴,底下是个破水缸,而水缸里头是两只拔了一部分毛的死鸡。 丢的两只鸡是她自己杀的,这不好带,被人看见就遭了。 太阳还没出来,清早的冷意弥漫,张家院门开了一道缝隙,有个身影从里面挤出来,见周围没人,连忙朝村后几家跑,在苗家门口停一下,又跑到最后面的沈家二房停一下。 陆谷在厨房烧水,忽然听见院门被敲响,大灰冲着外面叫一声,他喊道:“谁呀?” 没人答应,大白天的,他就开了门去看,门外没有人影,而地上却有个篮子,里面是只死鸡。 一大清早看见死物还是足够让人惊一下的,大灰和跑出来的狗崽上前嗅闻,鸡的死相没有那么惨,甚至都没多少血渗出来,陆谷发觉后心中稍安。 “怎么了?”沈玄青从房里出来,却看见他在门外,狗崽和大灰也不知在闻什么。 这时旁边苗家也开了院门,陆谷下意识看过去,苗大娘提起地上的竹篮,里头同样是只鸡。 “谷子,这……”苗大娘看一眼自家门口的,又看一眼陆谷那边的,直接就愣了。 沈玄青步子大走得快,出来见这情形,沉吟一下便说道:“咱们自家的鸡还是拿回去为好。” 苗大娘比陆谷年纪大,经过的事情多,反应快一点,她叹口气什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