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原在那时就初露端倪了。 明明是血气方刚年纪,却爱玩那些花里胡哨的,不是掩盖自己的不行是什么? 至于后来,陆濯岁数长了些,虽嗑了丹药后尚有虎狼之风,但不过是饮鸩止渴,大约他对自己的短命似有所感,于是琢磨起了留后的事。可是,这个后不是想留就能留到的,徐善跟他努力了好久,也没生下一儿半女。太医诊出他们身子“亏空太甚”,劝他们俩“节制为上”。 这话还被载入了帝后起居注,丢人丢到了史书里。 徐善实在是觉得无辜! 关她什么事,嗑丹药的可不是她,生不出来都是陆濯的错,这是陆濯不行的又一铁证。 她又不是没有怀过,只是她与陆濯,都不配为人父母罢了。 今生,她故意旧事重提,说完不能生后,就用哀哀的眸光凝视陆濯。 陆濯垂眼,苍白停匀的长指执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送至唇边。广袖垂落,徐善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真是太不幸了。” 陆濯把空杯搁在几上,抬眼,黑沉沉的瞳眸盯着徐善,“徐小娘子的遭遇委实令人同情,待我禀明父皇,携太医登门为小娘子望闻问切。” 徐善:“?” 陆濯牵动唇角,慢慢悠悠:“在此之前,徐小娘子最好不要婚配,以免不慎生儿育女,犯下欺君之罪。” 徐善:“???” 她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陆濯是不是发病了啊,怎么说的话连起来她一句都听不懂。 “言尽于此。”陆濯直接送客了。 徐善蹙起烟眉:“五殿下无他话要问我了?” 陆濯看着她,要笑不笑的:“我与徐小娘子加上今日,不过三面之缘,实在无话可说。小娘子不愿走,可是对我有何企图?” 企图,呵呵,有何企图。他倒是自信。 “殿下多虑了。”徐善起身,微笑道,“告辞。” ——“多想陆濯分一些这样的自信给我,如此我也不至于因为变法失败就活着难受了。” ——“真是心疼王得志,日夜饱受这般阴晴不定的折磨。” 王得志安静如鸡候在马车外头,眼见着徐善离开了,连忙灰溜溜地爬进来,唤道:“殿下。” 陆濯用挑剔的眼神一寸一寸打量着他。 就这,肥肥白白,有甚好心疼的? 王得志整个人龟缩起来,不敢说话。 陆濯不情不愿地开口:“王得志,你觉得我很阴晴不定?” “怎么会呢,没有的事,殿下切莫听信谗言!”王得志否认三连,恨不得把心捧给陆濯看,“奴才可是跟着殿下一路从冷宫那地方走出来的,殿下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 陆濯满意地嗯了一声。 果然,他没有问题。 他枯着眉头:“命你传人,你怎把她传来了。我与她本不熟悉,也不算相识,何况跟一个小娘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容易污我清白。” 王得志觉得牙酸,但只能说:“都是奴才的错!” “下不为例。”陆濯挥开袖子,慢条斯理,“传该来的人过来。” “是。”王得志赶紧应道。 他懂了,他要抓紧时间去传人。他早一些时候去,崔九就少一些时候跟徐小娘子耗着。 “且慢。”陆濯又叫住他,缓声道,“我对杏花不服。” 王得志一愣。 怎么个不服法,可是想着人比花娇。 陆濯一本正经:“春日多癣,我见不得桃杏之物。” 不愧是五皇子殿下,真是思虑周全。 全让王得志懂完了,他毕恭毕敬地把喊他公公的崔九请过来,再体贴地告诉他,为了五殿下的安康着想,得把手里拿的、头上戴的杏花全取下来放外面。 “自有咱家替郎君守着。”王得志一甩佛尘。 崔九顿了一顿,道:“好。” 他的指腹轻柔地从杏花上抚过,看得王得志眼睛生疼:“哎哟,崔郎君,快进去吧。” 崔九进马车的瞬间,闭目养神的陆濯就睁开了眼,径直看去。 “先前在碧云寺取走你的衣袍,实乃情急之下的权宜之举。” “小事。”崔九唇角一凹,“五殿下天潢贵胄,取人性命都不过是翻手覆手而已,何况取的是鄙人的衣袍。” 陆濯转了下折扇,无所谓地抬眉。 他在审视崔九。眼似桃花,显得轻浮,嘴唇太薄,显得薄幸。总而言之,陆濯看崔九,越看越丑。 不如他甚也。 在容貌上藐视崔九后,陆濯终于有闲情逸致说正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