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齐晟殿下已经销声匿迹多久了,出生时落下的疯病因为幽禁冷清的日子也缓和了不少,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突然发疯。 徐总管心中更有苦难言。 他们这些御前之人的盼头全在陛下和娘娘的身上,娘娘给陛下好脸色,陛下就给他们好脸色。眼瞅着这天刚要放晴,一下子来了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阴云。 关键这云彩里面灰暗不见光亮,让人摸不清底细,只觉得其中有电闪雷鸣——山雨欲来。 御座上的男人听了这些转述,轻笑一声。 “他这是想见朕。” 半个时辰后,御前侍卫将人带了过来。 齐晟一进勤政殿就坐在了门口,说什么也不肯再往里面走。他和自己同岁的弟弟遥遥相对,他曾是嫡子,如今却不过是一个庶人。 而被他母后死命打压的弟弟已经登上了王位。 他不想当皇帝,却难得有些廉耻之心,于是闷闷地坐在地上不开口。 齐坞生没有温度的眼神落在齐晟身上,他的这个哥哥被关了一年,失去了曾经周皇后亲昵的照拂,他自己从未仔细打理过仪容。 头发散散披在身后,没有梳,亦没有冠,枯槁凌乱地遮住眼睛。 身上的衣衫还算干净整洁,可是衣领袖口磨破的纹路可以看出许久没有换过。齐晟这个曾经的皇室嫡子过的,倒看起来比徐启夏这样的太监还算不堪几分。 ——只是齐坞生没有询问他的近况。 反而好像无意中提起了另一件事:“怎么不见皇兄的猫?” 那只猫在他走时还算康健,算算日子并未到普通家猫的大限。但是他敏锐的视力看到齐晟暗色的衣袍上已经没有白色的绒毛,可见那只猫已经死了。 被自己弟弟刺激到,齐晟站起身来手臂高挥:“你神气什么!” 他看了看没有反应的齐坞生和殿内其他的宫人,气愤地手舞足蹈:“你神气什么!” “你的猫早就死了!” “我的猫才刚死!” 齐坞生神色一凝,看向徐启夏。徐启夏也是没想到,十四殿下竟然不知“秋贵妃”没有…… 他闹了半天,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关注,于是又闷闷不乐地坐了回去,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我的猫死了,我的猫死了,你也不能好过。” 年轻的帝王一直很平静,他嗓音微沉,似乎在有意识的引导:“那这和前朝已经殉葬的秋贵妃……有什么关系?” 他着重强调了「已经殉葬」四个字。 谁知齐晟又被勾起了疯病,慌慌张张地起身冲到大殿的柱子后,惊恐地喊着:“秋贵妃?秋贵妃在哪?” 徐启夏的嘴都僵了,他没想到十四殿下的神智已经浑噩到这个地步。 “殿下,前朝的秋贵妃已经死了。”他直白地又强调一次。 齐晟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嗯嗯,死的好,死的好。” 他缩在柱子后,只露出一个毛躁的脑袋,冲着齐坞生喊:“喂喂,你帮我一个忙吧。” “你去开了她的棺椁,鞭尸。” 齐坞生没有被他的样子所迷惑,微微垂下眼帘:“你想借朕的手报复秋贵妃,为什么?” “她死有余辜啊!”齐晟理所当然地说,“你不知道,她和国师两个人把我害的好苦。” 徐启夏见终于进入了正题,蹲下身来循循善诱:“国师不理世事,他怎么会愿意帮助秋贵妃呢?” 他的声音轻柔缓慢,引导着齐晟找到头绪。 齐晟的眼神空洞了一瞬,果然顺着这个思路颠三倒四地说了下去。可是他越说,徐启夏越想堵住他的嘴。 “她雪天跪着一路去了国寺,天黑才回来。” “以后就日日去,月月去。国师只愿意见她一个。” “偶尔会宿在国寺,国师抚琴,她跳舞。” “母后说过,野鸳鸯还能琴瑟和鸣。” 野鸳鸯。 “琴、瑟、和、鸣?”帝王的手轻轻点了面前的桌子。 御前的人连忙将人拖走,暗枭出现跪倒在地。 “去查。” 永宁殿暗香泠泠,水一般的薄烟从香炉里升起,然后无力地散落在地面,笼罩整座幽室。 永秀轻轻给主子按着腿,她许久不能下地,也只能靠这样的法子维持一二。 今日守门的宫人不知怎的,迟迟没有出现。 不过主仆二人乐得清净,没有了隔墙的耳朵,说话也自在些。 突然,一个绿衫宫女提着食盒进入殿中。 她的脚步很轻,似乎刻意弱化了自己的存在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