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依然步履轻快健步如飞的堂妹,米六忍不住啧了一声,他家秀儿长得好看就算了,人还勤快能干,学习也好,十里八村都找不着第二个,真是便宜赵文斌了。 若不是早早就跟赵文斌定了亲,媒人估计得把三爸家门槛踏平咯。 已经走远的米秀秀不知道六哥的腹诽,此刻她正在琢磨昨晚的梦。 原本她也没当一回事。 她长这么大做过的梦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况且,这又不是第一个让她生出探索欲的梦。只是方才何家婶子带着善意调侃了一句:“秀丫,听说文斌过几天回村探亲,你俩的席是不是快了啊?” 这本该是让人害羞脸红的话,但她瞬间仿佛被打了一闷棍。 脑仁晕乎乎的,太阳穴那儿突突地疼。 有什么东西拼命在往脑子里钻,似是断断续续的,纷繁杂乱的片段争先恐后涌入脑中,那些画面很模糊,就像最不清晰的电影,她分不清谁是谁,隐约感觉到其中有一个是自己。 米秀秀试图将碎片化的信息衔接起来。 无奈的是,不管她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更多内容。只朦朦胧胧记得,梦里文斌哥确实回来探亲了,就在渔汛期,他还跟着出海帮忙了。 因着他手脚勤快,本就觉得他不错的爸妈这下更是对他印象好得不得了,直呼这个女婿订得好。 两家很快就摆了席。 按理说,梦到文斌哥回家不是什么坏事,可梦里那种阴郁窒息的氛围,现在想起来还有点脊背发凉。 她实在想不通——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恍惚中,米秀秀已经到了大队办。 大队办的小院坝里聚集了二三十号人,有各个小队的队长,有专门跟来助威加油的队员,还有看稀奇的。 为了给自己所在的小队多争取两把农具,几个队长争得面红耳赤,就差上演全武行了。 “老三,你们队就七户,三户是你们本家,另外几户也沾亲带故,多分一个犁耙过了吧?” 米老三也不客气:“跟我家沾亲带故,难道跟你们其他人就不沾点亲了?” “陈大你别忘了,我四妹可是嫁到你们老陈家的,陈世江出海没了后留下她们孤儿寡母,你们老陈家一个个哭穷说帮衬不了,当初把她们划到我这一队我没推诿是不是,还有二婶子那儿,家里就剩下两半大孩子,你们摸着良心说说,我们队劳动力是不是总数不如你们,再说了,摊派的地还跟大伙儿一样,我要求多分个犁耙,怎么就过了?” 米姓在合安村是不折不扣的大家族。 早些年村里不少地都是米家的呢。 后来打土豪分田地,米家作为当地的一枚小地主,不仅没抗拒上面的安排,还配合前来开展土改工作的干部,做了个好表率。 率先将自家的地拿出来分了个干净。 因着有功在先,米家不仅保住了老房子,也没有被打成富农,而是划成了中农。 说到这儿不得不竖大拇指,米老爷子确实深谋远虑。 外人瞧着米家的日子一落千丈,说败就败,唏嘘不已。 但要知道,这些年因成分被殃及到的人属实不少。 有多少人能做到壮士断腕,舍了田地、舍了钱财,保得一大家子齐齐整整啊。 屈指可数。 当然,村里也有看不惯米家的。 可看不惯也没辙。 米家不仅人丁兴旺,还阳盛阴衰。 三房人里除了米老三结婚十年才生了一个米秀秀,前几年媳妇老蚌生珠又得了个米饭,另外两房是一窝一窝的生,光是老大家里就有五个小子,老二那儿还有三个,就连守寡的四妹生的也是俩儿子。 个个一身腱子肉。 那阵仗,吓人得很,谁敢跟他们家闹? 也就偶尔打打嘴仗。 “话不能这样讲,谁的队里没有老弱妇孺,对吧。诶,老赵那队里不还有好吃懒做的葛癞子嘛。” 陈大边说边给赵大有使眼色,没想到赵大有反倒站了米老三。 陈大不可思议地盯了他一会儿,方才醍醐灌顶,记起赵大有跟米老三还有一桩儿女亲事,自己完全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眼瞧着米老三队里多了一个犁耙,他窝了一肚子火。 想骂上几句不公平,眼角余光瞥到米老三身后还站着几个门神,滑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