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宜心里泛起很深的疼,比身体上、生理上的疼更深、切之入肤,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能让梁徽也懂得这个道理、也体会他因为害怕失去对方的恐慌和绝望。 “我不是怪你,梁君庭,我只是——”祝知宜已经过了最生气的那个当头,如今只剩下万般无奈和无力。 梁徽那么偏执那么一意孤行,一而再再而三,他一点办法没有。 “我知道了,”梁徽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是我不好,你不要哭。” “你真的能明白吗?”祝知宜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了解梁徽的,”梁君庭,你是不是直到现在还坚持你的决定。” 梁徽撒过很多谎,可他不能再骗祝知宜,这也不是个能唬弄敷衍过去的问题,所以他想了片刻,抬起眼,平静地如实说:“我不知道,但如果重来一次,我应该还是会这么做,对不起。” 祝知宜张了张口,沉默片刻,眼中担忧更深:“那梁君庭,你真的觉得我们这样能走下去吗?” 梁徽的手停下,这一次,他认真地看了祝知宜很久。 心中涌上不安,仿佛早有预感,也早就设想过那个后果,他做出这个决定那一天起便知道,或许这一次,他要把祝知宜最在意、最碰不得的逆点全都点燃。 祝知宜平静固执地看着他,不愿意绕过这个问题,又担忧且后怕地重复问了一遍:“梁君庭,你真的觉得我们这样能走下去吗?” 空气凝固如实质,梁徽目光内敛而静默,过了许久,轻声问:“清规这样问,是不想和我走下去了么?” 祝知宜的手在抖,委婉,但也是承认:“一次两次,臣在皇上身边,终归不是什么好事。”他就像巨大的弱点和软肋附在梁君庭身上,谁都可以来踩他一脚,剜他一刀。 悬在头顶那把侧刀终于要落下,梁徽脑中闪过一瞬空白,却没太大惊讶,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他了解祝知宜,如果不是心里有了决定,他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但他还是存着一丝侥幸:“你已经决定了是吗?” 祝知宜怕再多看一秒都会心软,移开视线,低声道:“是。” 短短刹那,梁徽想了很多,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哪怕是以祝知宜离开他身边做代价,他也愿赌服输。 悲极反静,梁徽甚至平静地笑了一下,也知道自己不能且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再挽留,承诺的坦诚都没能做到。 当初说好的,到清除残蛊之时,去留任凭,他已经撒了太多谎,这一次不能再言而无信了。 梁徽压下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克制地说:“好。” 梁徽垂眸看着地上,整个人浑噩,嘱咐的话几乎没有意识地道出:“让张福海多分几个人给乔一帮你收拾东西,我叫尚宫局做了很多过冬的衣服还没来得及送,你也一起带走吧,还有将军,你想——” “梁君庭,”祝知宜察觉到不对劲,去握他的手,轻声问,“你还好吧?” “嗯?”梁徽眼神有些茫然,调整了一下表情,“我没事。” 祝知宜轻声提醒:“你的帕子。” “嗯,”梁徽弯腰捡起来,再起身时,面色恢复了几分,他目不转睛盯着祝知宜,目光平和寂静。 倒计时的钟声从他说出那个离开的请求就已经敲响,多看一眼便少一眼,过了今天,祝知宜就真的不是他的了。 离宫关卡繁琐、行李繁多,乔一开始着手收拾。 祝知宜却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梁徽的伤他必须亲自上药,一日要检查许多遍才放心。 也不让梁徽看太久奏折,不许梁徽再侍候他,仿佛换了角色,他为梁徽布晚膳、煨汤药、添茶倒水,事无巨细无微不至。 梁徽一时有些茫然。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