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停过似的,路面崎岖泥泞得不像话,好几次马蹄陷进泥里,险些将戚景思整个掀翻在地。 愣是拖到天擦黑,他才踏进了汀县的县城,一下子就傻了眼。 虽未真的到过汀县,但汀县与沛县比邻而居,戚景思多少听过一些汀县的事。 与近几十年才靠着码头的新建壮大而发展起来的沛县不同,汀县百年来一直坐拥着良田千亩,是远近出名的产粮大县,百姓生活富足安逸。 可戚景思前脚刚跨进汀县的地界,看到的就是满街的人,衣衫褴褛,满身污糟,不知是乞丐还是难民,只依稀能分辨出,大部分都是老人、孩子和妇女,难得夹杂着几个精壮的男子,瞧着也都是带伤的。 他们一群群挤在路边瞧着像是临时搭建的席棚子里,这雨下得这样大,那破席搭成的棚子大约也是挡一半漏一半。 女人躬身护着怀里的婴孩,一手还捧着个缺口的土瓷碗;眼下差不多是饭点,有几个棚子里支着大口的土锅,里面的粥跟水似的清。 戚景思也不自觉地被眼前的惨景绊住了马蹄。 他头前在沛县不是没有听过些关于汀县出事了的传言,但这么些年围绕着他和林煜的闲话太多了,他小小年纪就知道谣言不可尽信;加上最近言斐消失,林煜的身子也不济,他没有留意打听过,更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戚景思背眼前的场景暂时骇住的时候,街的另一头跑来个浑身是泥的汉子,扯着嗓门嚎了一声 堤上人手不够了!还有能动的吗? 他猛然想起,之前无意中听到的几句闲话里,汀县出事的就是河堤,所以 言斐是因为这个来的? 他不由得心里一紧,立刻驱马追上方才的汉子。 你们这儿他在马背上躬身,一把将人拽住,是不是来了几位京中的大人? 大人?那汉子一脸鄙夷,你找京城的大老爷去京城啊,要么去府衙 别跟这儿添乱了!他一把甩开戚景思的手,爷没工夫陪你玩儿! 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叫言斐!戚景思冲着方才那汉子离开的鄙薄背影喊道。 小言大人?那汉子微微迟疑后转身,你什么人找他? 朋友。戚景思郑重地说出了两个字,见那汉子眼神思虑,又再补充道:我与他是之前书院的同窗。 那汉子盯着戚景思上下一番打量,大约从容貌年纪上判断着对方所言的真伪,也琢磨了一会戚景思眼神里的真挚。 小言大人在堤上呢。他点点头回身往前走,你要想找他就跟我走。 戚景思跟着那汉子走到河堤边,找了棵树干拴了马,跟着上了堤坝,这才瞧见了汀县到底发生了什么。 河堤肉眼可见地豁开了个口子。 他甩开方才的汉子奔向前去,仗着眼神好,放眼望去,眼前倒灌进来的河水形成了一片齐腰深的水塘,里面数不清多少汉子扛着大石和麻包,急着去堵堤坝的缺口。 他急急地在人群里寻觅,却怎么也找不到那身熟悉的青衫。 不是说你们言大人在堤上吗?他抓住身边经过的一个男人问道:他人呢? 小言大人?那男人问了一句,随即转身朝不远处齐腰深的泥水里喊道:小言大人 有人找 在零星十来个回望的身影里,戚景思努力的寻找,还是找不出那个他熟悉的人,只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明显要比他身边那些精壮的汉子瘦弱得多。 戚景思 那个身形瘦削的人站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双手扶着肩上扛着的一捆碎石,抬起一只手来跟戚景思打招呼;他肩上扛着的东西顺势下落,险些带着将人栽进面前的泥水里。 大人 身边的人见状赶紧去扶,但他们身上也都扛着东西,只几人合力面前接住了将要滑落的碎石捆,而方才要跌到的人则是被岸上冲下来的少年一把拦腰抱住。 言斐趴在戚景思怀里,也被刚才那一下惊得喘着粗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对戚景思露了个抱歉的笑,却瞧见戚景思已经是满身怒火。 戚景思低头打量着怀里人,即使搂上了,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抱着的真就是言斐。 那身永远干净规矩的青衫沾满了泥水,下摆直接被撩起来别在裤腰里,言斐的裤脚卷过膝盖,小腿上全是泥。 戚景思看着言斐也不知是被泥还是别的什么污迹糊了满脸,只有雨水流过的地方开出一条水槽,隐约能瞧出点内里原本白皙细嫩的皮肤。 他看着怀里的人几乎狼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