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戚景思撂下碗筷,你这偏心太明显了不? 翻过这个年,戚景思也该十九了,要放到寻常人家,都是该议亲的年纪了;他在外面一副不好惹的霸王模样,在林煜面前多少还留着点小孩子脾气。 好了好了,叔叔逗你呢。林煜见状也是马上笑着哄,谁让你总是对人家没个好脸色呢? 小言这孩子跟你同年,这也是头回离家过年罢?你下午得空去跟人家说一声,若是除夕没有地方去,就到家里来吃顿团年饭。 头回离家过年是什么滋味,戚景思可太清楚了。 他现在还记得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他走在晟京城的风雪天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下肚,也是毫无滋味。 这回他没有再别扭的嘴硬,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 收拾完碗筷出门时天又阴了下来,林煜在堂屋给自己沏上一壶热茶,看着戚景思出门,照例叮嘱了一句:记得带伞。 说话间戚景思已经走到了院门边,想了想还是回身跑回了房间,抱起那柄新制的油纸伞藏在怀里,深怕被人看见似的,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林煜也不说破,只是捧着热茶浅浅一笑。 ***** 果然还未走到县城府衙,天就开始飘雨了,还零星参着几片扑扑簌簌的雪花;街上的行人都撑起纸伞,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只有戚景思,抱着柄油纸伞像是抱着个摆设,越是临近府衙脚下步子越慢,细小的雪片碴子挂在他浓密的羽睫上,竟也像是毫无知觉。 他的身份自然是进不得府衙大门的,站在门口等人传话的功夫,他抱着柄纸伞,愣愣地像块木头;他生得颀长挺拔本就显眼,眼下不管是路过的行人还是府衙门口守着的差役都不禁侧目。 景思? 言斐一出府衙门口就看见戚景思呆立在这场细绵的雨夹雪里,他连忙两步冲上去,也没注意着脚下结了冰的石阶湿滑,险些摔倒。 戚景思上前两步将人扶住,抱了一路的油纸伞终于从怀里掉了出来。 他眼疾手快地将伞接住,一手架着言斐,一手握着对方送的伞,也说不出怎么了,总觉得面上别扭。 这不是带伞了吗?言斐不明所以地盯着戚景思手里的纸伞,怎么不撑上? 他接过戚景思手里的油纸伞,撑开才发现是自己之前画的那一把。 照例伸长手臂把手里那柄纸伞举得很高,但他另一只手温柔帮戚景思拂去眉发上散碎着的雪花时,动作却很自然。 被言斐冰凉的指尖抚过眉心,戚景思一阵轻微地战栗。 再睁眼时他看着言斐笑得眉眼弯弯,抬头望着两人头顶的纸伞;他一直只知道扇面留着言斐的丹青,却不想内侧还提了一首诗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喜欢吗?言斐望着戚景思,柔声问道。 戚景思看着眼前精致含笑的眉眼里装着期待,也看着头顶一首即使是自己肚子里这点墨水也能读懂的诗。 虽然一时不知究竟该把眼神落在哪里,但他还是鬼使神差般地轻声回了句:喜欢。 感受到府衙大门内投射出谨慎的关注目光,言斐拽了拽戚景思的衣袖,将人带着往后巷走。 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有风险,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与戚景思熟识,不想把戚景思也牵扯进来。 戚景思被人拽着走,接过言斐手中的纸伞,回身瞧见了衙门口几簇异样的目光,半晌后才问道:你怕人看见? 也不是。将人带到远离府衙的后巷,言斐才支吾道:衙门里尸位素餐之辈太多,他们吃饱了没事干,总跟市井里的长舌妇似的,爱传闲话儿。 是也没关系。戚景思虽不置可否,眸中的神色却暗了暗,小叔叔怕你除夕没有地方去,让我来问问你上不上家里来,你若是不方便也不必客气,我回了他就是。 没有! 看着戚景思重新将伞交还道自己手中,转身已经走出伞外,言斐小跑两步将人拽住,没有不方便,没有客气,也没有怕人看见 戚景思,我一定会来! 戚景思没有回头,只轻轻点了点头道:好。 把伞拿走罢。言斐绕到戚景思跟前,拉起戚景思的手,重新将伞递了回去,我这里从后门进去就几步路。 他踮脚轻轻搂住戚景思,温柔地伏在戚景思耳边小声道:你别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