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浩轸略顿了顿,抬脚跨出门槛,门外守着的下人便撑伞迎了上来。 至此主仆二人便不再言语。 直到常浩轸坐进马车,还不免揉着眉心,心中慨叹 他不明白,那样一个皎皎如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为何会调/教出个一身乖戾的孩子。 ***** 豫麟书院里,几个纨绔本就无心向学,经过午休时酒楼里那一番折腾,下午再开课时常浩轩和戚景思的位子索性都空了出来,只留下一个闷闷不乐的费柏翰趴着熬时间。 如此,便是连晚上的厮混也省了。 戚景思正为难着不想留在府中与戚同甫同桌用饭,却发现戚同甫下朝不曾回府,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他早早便回房中歇下,一张宣纸摊在耳侧,却是整夜难以成眠。 而晟京城内,今日不眠的却不止他一人。 ***** 太子太傅府邸的书房门窗紧闭,灯火通明。 你糊涂啊!温晁礼拂袖背过身去,似是不愿再瞧见面前的人。 岳父息怒。戚同甫一揖到地,垂首瞧不见表情。 温晁礼轻咳两声,戚同甫连忙起身将人搀住太师椅上扶,岳父千万保重身体。 坐下后温晁礼长长一叹,此事若非四殿下向我提及,你打算瞒我到何时? 戚同甫重新立回温晁礼身前,垂首躬身答道:小婿以为此等小事自己可以处理妥当,便想着不必要岳丈大人忧心。 二人所议之事正是去年兴办豫麟书院之事。 晟明帝宴上闲话一句,太子李璞并未放在心上,倒是四皇子李璠用了心思,私下与兄长商议,欲请当朝帝师出山坐镇豫麟书院,以此为典范,继而兴办官学。 不日太子便拟奏折一封上书晟明帝,陈表此事。 小事?温晁礼直起身子靠近戚同甫,压低声音道:你教唆太子欺君罔上,却同我说是小事? 这想法是四殿下与太子殿下兄弟二人的私下商议,那折子也是太子递上去的。戚同甫仍是垂着首,言语间恭敬有礼,岳父为何觉得是小婿从中唆摆太子去占了四殿下的功劳? 呵。温晁礼冷笑一声,太子十二岁便拜入我门下,二十寒暑,朝夕与共,我如何会不知 他的心思,怎及你玲珑剔透? 岳父大人谬赞了。戚同甫又是一揖,太子殿下乃真龙之子,小婿是万万不及的。 好!我便知道,这事儿,你是不会认的。温晁礼一拍桌案,横眉对上自家贤婿,且不说太子这些年对你极是倚重,他的事只怕你比我这个老师还要清楚,单说请朱贤重出山一事 朱贤重,便是朱夫子本名。 他十八年前几乎与光霁公子一道销声匿迹,若说朝中还有谁能与之联系,任谁都会第一个想到他还有一位仍在人前的弟子 常浩轸。 太子上书今上当夜,戚同甫便赶到常府彻夜未归;翌日清晨天光未曦,常浩轸便一骑快马出城,不出一月便请回了朱夫子。 温晁礼冷声道:你敢说个中不是你戚大人的精心谋算? 戚同甫闻言不急反笑,只恭顺回了句,岳父大人英明。 戚同甫!温晁礼长叹一声,你如今已经是正四品下的户部侍郎了,虽说品阶算不得多高,但好歹是手握天下钱粮的肥差,你究竟还想要什么? 岳父大人明鉴。戚同甫起身道:户部尚书七十有二,百病缠身,已经三度请辞,欲告老还乡,小婿为何不可百尺竿头? 温晁礼起身步向窗边,推开窗门,倚框长叹。 他虽不如朱夫子那般声名显赫,但也是实打实的状元出身;在朝中不算位极人臣,但学识渊博,不止是今上钦点的太子太傅,更是桃李满朝堂,颇有威望。 家中发妻早逝,他一心扑在学问上,也未纳妾,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便是戚景思的便宜后母,温恭良。 以温恭良的出身,及笄之年提亲的人便踏破了门槛,奈何她自幼体弱,年且十五仍是泡在药汤里,婚事便一再搁置。 晟京城里世家贵族们慢慢也就知道了,温家嫡出的女儿只怕是个长不成的病秧子。 即使温恭良成年后身子好了一些,也再少人上门提亲;家中无主母操持,她便稀里糊涂地耽误成了年近三十还未出格的老姑娘。 彼时的戚同甫早已考取功名,但他出身低微,在朝中无钱、无人、无门路,仕途不顺;但凭着诗书才华和真诚不弃的态度打动了惜才的温晁礼,终于将女儿下嫁。 温晁礼心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