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笼架鸟,我可以全当看不见;即便你日日花天酒地,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 戚同甫气得浑身发抖,重重地拍了下圈椅扶手起身。 那南风馆是正经读书人家该去的地方吗?你自己不要脸面倒也罢了,这事儿传了出去,你要戚府上下如何做人! 呵,戚大人别是误会了,我何时是个正经的读书人了?戚景思还是倚着门框,抄着手笑,不过这最后一句倒是实话,说穿了,不过是怕我拂了你岳丈一家,当朝太子太傅的脸面罢了。 你!戚同甫气得一时语结,他绕过书桌一步步逼近戚景思身边,压低声音咬牙道:我真不知道这十几年里,林煜到底都教导了你些什么。 你凭什么提小叔叔!戚景思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作派站直身体,眼神倏然间冷了下来,他横眸对上戚同甫的眼神,内里净是厌弃,戚景思身体里流着的是谁的血? 我今日就是断了袖,也不是承自他林煜! 书房内燃着暖炉,炭火发出几声毕剥的轻响,火苗也跟着蹿高了两分,却无论如何努力也暖不热书房内冰冷的父子。 唉 戚同甫背过身去,良久,才仰头长叹一声,这么久了,你无论如何也不肯唤我一声父亲,倒是这个时候,想起来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了。 戚大人既然见不惯我,便早些把我撵回沛县去,别再劳神费心作些什么望子成龙的美梦了。戚景思重新靠回门边,言语冷淡,泥鳅,自是该烂在泥里。 ***** 也不知是因为年关近了,还是被戚景思上次阴晴不定的乖戾性子骇着了,一直到年前,晟京城里那群纨绔没有再一同出去厮混过。 这日戚景思又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瞧着下人备好的那件新衣熨烫妥帖的挂在房中木架上,方知年关已至。 他换好衣袍,披上大氅,推门便看见满院已是张灯结彩,年味浓郁。 一步步往前院走去,他看着满院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匆匆经过他身边时都躬身行礼,又在他走开后立马一溜小跑。 温恭良揣着暖炉立在廊下,头挽堕马髻,身着绛紫色锦缎圆领暗花袍绣,略施粉黛,端庄娴雅,正打点着下人洒扫归置。 她看见戚景思信步走来,虽心中多少有些尴尬,但面上还是端住了大家闺秀应有的雍容气度,轻唤一声:景思。 戚夫人安。戚景思微微欠身,回了一个晚辈礼。 他虽然憎恨戚同甫,但对于温恭良这个名义上的后母,他是不讨厌,甚至还带了两分同情的;这样一个知书识礼,温柔贤良的女人嫁给了戚同甫,到底也是一生错付。 今儿除夕了温恭良虽是长辈,戚景思对她也一直尚算恭敬,但她对着这孩子,却总是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 她想劝戚景思除夕就不要再出门去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变成一句 我吩咐下人给你备车罢。 不必。 虽不讨厌,但戚景思自认与温恭良也没有什么交情,他直起身子扭头便朝门外走去,今日晴好,我走走便是。 早温恭良踏着碎步紧追两步,刚欲伸手唤住戚景思,又自觉这动作过分亲密了些,于是尴尬地收回手,温声道:早些回来团年。 戚景思前脚已经跨出门槛,身旁架着一道木梯,他抬头看见梯/子上站着府内小厮,正张罗着在给迎新的春联贴横幅。 请少爷安! 身边几个下人忙停下手中活计,对戚景思躬身行礼。 戚景思不言,只抬首望着梯上贴横幅的人。 戚府高门大户,搭梯架梁必是少不了的,然而这一切落在戚景思眼中,却是刺目。 在沛县,打记事起,每年除夕的春联,林煜都会亲自手书,再由戚景思贴上。 小时候,他会骑在林煜的脖子上,歪歪斜斜地贴上横幅。 林煜笑话他,他便也咧着嘴同林煜傻乐,那时候林煜总会用手指沾上点自己用大米熬的浆糊,点在他的鼻尖上与他逗趣儿。 后来他慢慢长大,个头蹿得快,这些年林煜头顶已经只达到他的肩膀。 但林煜还是照旧每年在红纸上手书一副春联,和他一道把春联贴上。 他站在门口檐下,林煜便站在门外瞧着,嘴角噙着笑意,眸中含着温柔,提醒他:右边高了,左边低了。 戚景思收回眼神,对下人摆了摆手,独步走进晟京的寒风里。 对对对!再往右边点儿! 身后传来几声小斯的声音,他不禁驻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