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为今之计还是处理正务要紧。 若猜得不错,五域与魔界三派,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风声将殿中雕牖的窗纸吹得猎猎作响,庭前细叶卷起细沙在低空中回旋,唯有那只浇水的茶壶搁置在绿植盆栽前,花盆中的水早已教日头烘干。 随后的几个日夜,天降大雨,墨云遮住星月,气温骤然跌入低谷。 傍晚时分,屋檐下嘀嗒雨声将云殊华从噩梦之中唤醒。 他睁开沉重的双眼,捏着锦被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眼前的摆设颇熟悉,那紫檀木镂雕的小榻,小推窗下摆置的沉香书案,以及正对着后屋厅堂的圆桌。 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吗?难不成已经回到了星筑? 云殊华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确定这里的一桌一椅都是当初按照自己喜好布置的无疑,心底便安定下来。 太好了,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不过这里该不会是他的幻境吧,或者还在梦里? 云殊华掀开被衾,踩着靴子,这才发现周身舒爽,似乎已经沐浴过了,身上也换了新的寝衣。 他从屏风处取下一件鹤氅,推开屋门,寒风化成一柄柄锐利的尖刀直往他脸上割。 云殊华捂住发冷的脸,心脏狂跳。 这确实是北方二月应有的气候,是东域不假。 思及此,他口中默念法诀,指尖萦绕着温润的白光,丹田处蕴藏着充沛的法力,先前那股烧心灼肺之感消失不见了,身体较之先前好了数倍。 蛊虫没了吗? 云殊华心下微疑,收紧鹤氅的领口,步子已经先意识一步踏了出去。 寂黑的夜里,亭前鲛纱随风轻飏,将镜湖遮掩成隐隐绰绰的样子,唯有数朵泛着银光的白莲在无声地引诱着他。 云殊华转了半圈,走到莲花前停下,脑海中的思绪飞到千里之外。 不知道江澍晚现在怎么样了,悬泠山又是怎样一副光景还有师尊。 云殊华闭了闭眼,小声说:我才不要想他呢,以后若是再轻信别人我就是── 他就是什么?他本来就是个傻子。 四下寂静,云殊华站在莲池前久久静默,看着池中一朵含苞欲放的菡萏,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他和景梵之间的信任止步于此,再不会往前迈一步了。 这次的事也给云殊华提了个醒,逢人见面,话说三分,隐匿心事,才是万全之策。 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变成傅徇那个样子,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有人将真心托付出去。 云殊华拂着了无温度的衣袖,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向屋中走去。 恰在这时,小亭中响起寥寥琴声,伴着清莲香吹入少年的耳畔。 云殊华不懂弦乐,却莫名觉出琴音之中透着淡淡的悱恻与凄切,听起来让人倍感寂寥。 他向那里迈了几步,看见红纹莲衣的朦胧身影在亭中静坐,心下了然,随后又在心间升起一丝难言的诡异。 师尊竟然会抚琴。 而且竟然会弹如此缠绵凄婉的曲子,实在是怪异。 云殊华心下好奇,隔着远远几层纱幔开始偷听,待到琴声渐弱,他才意犹未尽地揣摩一番其中的隐妙心思,遂对着景梵的身影行了一个礼。 自己对音律与乐器可谓是一窍不通,白听了这么久,只好做一个标准的弟子礼作为报答。 礼拜完了,云殊华伸了个懒腰,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细弱下来的琴曲戛然而止,又听嗡地一声锐响,丝弦绷断之声乍现。 小华视若无睹,见了为师也不愿上前问好? 熟悉的声音响起,云殊华忍不住皱了皱眉。 景梵面无表情说出的话总是带着无形的威慑,让人无法不臣服,纵使他想了千遍万遍仍不明白,为何有人简简单单说一句话,便能让人心惊胆颤。 就如同现在,云殊华不敢无视这样的景梵。 他转过身,面色坦然地上前,对着织绡后的人影又是一拜,朗声道:徒儿拜见师尊。今夜外出散步,并未发觉师尊在此抚琴,也不好意思打扰师尊的雅兴,故而只得远远行礼,还望师尊恕罪。 无妨,这不是什么大罪,景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小华,到为师这里来。 云殊华细长的柳眉皱得更紧了。 幸好今夜无月,景梵兴许瞧不出他面上的纠结。 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