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他这般冷戾的样子,即使当初在古战场相遇时也未曾经历过现下这般令人心悸的气场,或许是因为景梵从未对他展现过真正的杀意,倒教云殊华忘了他本来的性子。 景梵为人孤僻多疑,从不相信任何人。 思及此,云殊华咽了咽口水,实话实说道:只是下去买了些东西,弟子没有见到过什么人。 你应当知道欺骗为师是什么下场。 景梵松开云殊华的下颌,委地的衣袖簌簌而起,他转身走到一旁的藤木雕椅上坐下,静静地望着他。 云殊华心跳加快,颇有些委屈地说:师尊,弟子真的没有见过任何外人,此番是因为没来得及准备冬衣,便悄悄跑下山去买了些,一切都是弟子的错,还请师尊责罚。 少年面容真挚,双颊因为急切的辩白透出淡淡的粉。 良久,景梵方才沉声说:日后这些东西你不必担心,有风鹤替你置办。 是,师尊。云殊华垂眸应道。 若无为师的准允,你不许下山。 谨遵师尊教诲。 大约是云殊华的乖顺取悦了他,景梵的神色较之先前稍有松缓,正当少年以为自己挺过一劫时,就见他开口道:徒儿既然知错,便要受罚。 让为师想想,要罚徒儿做些什么好。 第11章 流绪微梦 所以说还是要罚他。 云殊华懊丧地低下头:师尊罚我吧,徒儿甘愿受罚。 景梵支着额思索了一会,道:不闻妙法者去道甚远。徒儿便将法华经誊抄一遍,供于天音石案前以慰天道,如何? 誊抄经文并不是什么大惩,就是不知那本法华经有多少卷、每卷又有多少条经文了。 云殊华自然没有异议。 明日起为师便开始讲道授法,徒儿切莫迟了。 景梵自藤木椅上站起来,淡淡的眸光落到少年的发梢上,随后越过他径直向殿外走去。 莲香浅浅飘过,云殊华低声说了句恭送师尊,脑海中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若是要讲道授法,岂不是说,师尊这次回来并不是小住? 明天怕不是要开启正式的上学生活了。 回星筑的路上,云殊华思维浑沌,想了半天又原路返回玉墟殿,在接近后山的偏殿中敲开风鹤的屋门,要来一本法华经。 这法华经共八万余字,分成了不少卷,云殊华夜半坐在书桌上,抄得手腕酸痛,哈欠连连。 还说不是什么大惩,他宁可被景梵拿剑划一道口子都不想抄这些繁缛的字眼。 这夜他抄到很晚,第二日又无法不早起,一整夜将睡将醒坐起来好几次,终于熬到了清晨。 山上寒风凛冽,天色还未大亮,云殊华披着衣服出了寝屋,一瞬间便让冷风吹了个清醒彻底。 出了小庭,远处的荷池旁正闭目养神的那人,不是景梵是谁? 师尊,云殊华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师尊今日起得真早。 听到少年的问候声,景梵睁开双眸,道:昨日罚抄的法华经,徒儿写到了何处? 弟子蠢笨,只抄了四品。 可有所收获?景梵轻声问。 自然是有的。云殊华支支吾吾道。 起码铅椠字写得更顺手好看了,这也不能不算是一种收获。 既然如此,那徒儿便说说这法华经讲了些什么。 坏了,师尊问及法华经的主要内容了。 云殊华悄悄打量了一眼景梵的神色,见他今日眉目舒展,并不似昨天那般冷若冰霜,约莫心情不差,这才大着胆子道:弟子昨日抄了很久,后半夜便有些困顿,具体的内容记得并不是那般清楚。 不过弟子有印象,这本经文大抵是讲人人皆可抵大乘之道,所需惟有佛心、道心一类。 他将仅记的几句经文翻译成自己能听懂的人话,同景梵复述了一遍,随后低下头等着挨骂。 却不料景梵静默半晌,开口道:领悟此事皆看人意,徒儿认为法华经讲了什么便是什么,无需为师评判。 云殊华应下,又好奇道:那以师尊的境界读这法华经,又与徒儿有何不同的收获? 景梵敛目不答,先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徒儿可知此经全称? 这个知道,云殊华点点头,这本经名为妙法莲华经。 既是妙法,诸种妙义所言皆是莲花,景梵看向湖池之中挺立的菡萏,眸色深深,此经在为师看来,便是在讲一朵莲花的故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