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为檀云秋针灸。 华玉在旁胆战心惊瞧着。比她整个手都要长的针,不仅扎在他的腿上,连手背也扎了几根。 檀云秋道:“你下去吧。” 华玉应了声,转身想要走。可是她发现她没地方可去,她歇息的地方就在寝房的西面,没有门,用一架屏风挡着。寝房里除了檀云秋,还有前来针灸的胡先生赵太医,茂竹青松刘成也在屋内,要她在众目睽睽下,回到隔间她可做不到,索性硬着头皮往殿外走,直到迈出门槛,仰头瞧见黑夜中几颗闪烁的星,这才长长呼出口气。 她望了眼守在四周的宫人,提步向外走去。天暖起来,皇宫各处绿意盎然、百花齐放,她许久没在宫里散步了,如今全当消化食,她晚膳吃得挺好的。一小碗山药粥,几块煎豆腐和炙鱼片,她吃得一向不算多,因为陪着檀云秋用膳,又吃了几口才作罢,已经撑得肚子圆滚滚。 她前脚刚要迈出龙驭殿的大门,刘成后脚追出来。 “姑娘且慢。” 华玉停住脚步:“刘公公有什么事?” 刘成小跑到她面前,笑道:“皇上知晓姑娘不好回隔间,特意吩咐奴婢陪着姑娘到处走走呢。奴婢可从没见过皇上对谁这么上心过,今日姑娘也瞧见了,隔间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顶顶好的,就床上那褥子,是宫里绣娘精心缝制的,绸缎是上好的湖绸,里面的棉絮是从西域运来的,最是柔软了,就这,皇上还嫌不够软,又让人在底下铺了几床呢!” 华玉讶然。 刘成见她呆愣着,心下有了计量:“奴婢跟姑娘说这些话,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要姑娘知道,咱们皇上待姑娘是比别人不同的。皇上的性子想必姑娘也是了解的,太冷了些,有话也藏在心里,可奴婢眼睛瞅着,他在姑娘面前脸再冷,心都是热的......” 刘成一面说着,一面引着华玉去了御膳房。 这个点了,御膳房的人并没有歇着,宫里头除了皇上每晚吩咐的暖汤,还有太后王皇后那边要的小食,都得仔细准备着。 暖汤其实就是乌鸡汤,里面加了红枣枸杞桂圆,等将睡时煮上碗热热的鸡汤让华玉饮下,能暖宫的。有时暖汤也会换成药草熬成的汤,不如鸡汤好喝,华玉会磨蹭一会儿,再喝干净。 这时候,灶膛里添着火,御膳房有人来来回回忙碌着。 华玉不明所以,迈进门槛时,刘成伸手虚虚扶在她身边,她奇怪地看他一眼。她很有自知之明,现在只是司寝宫女,刘成却是御前的管事公公,宫里大半的人见了他都是要巴结的,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 刘成笑嘻嘻道:“姑娘慢些,小心绊着脚。” 华玉侧头朝他笑笑:“谢公公提醒。” 刘成哎呦一声:“姑娘可千万别谢奴婢,您可真是折煞奴婢了!这点小事,怎值得姑娘言谢?”话落,他越发小心搀扶着她。 御膳房的人一见刘成来了,皆见礼问好。 刘成道:“不必管我,都忙自己的事去吧。” 到了灶火前,华玉才看清火膛边蹲着的女人。她穿着粗布衣裳,旁边放着几捆柴,火膛内火焰跳跃,不时冒出几缕浓黑的烟雾,将女人的面容吞噬得乌黑一片,她在看到华玉时面色一白,慌张地低下头去,连柴火都忘记往里添。 刘成笑道:“这不是邓管事吗?怎么今个来干这添柴的活了,这活可不好干啊,邓管事从前多风光,几日不见,衣裳旧了,这脸也被火熏得发黑,别是这里有人欺负邓管事吧?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这时有人道:“刘总管,她已经不是管事了!现在专管着烧柴添火呢!” “哦?犯了什么事啊。” 那人也揣着明白装糊涂:“以下犯上。仗着自己曾经是管事,便有些无法无天了,自作主张给贵人使绊子,这不被发现了,打了二十杖,命都丢了半条,也是她命大,活了下来,就留她在这儿烧火呢。” 当时的事,其实御膳房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有些人也在里面沾了事,但谁让邓荷是管事宫女,既然触怒了贵人,首当其冲就是她。其他人侥幸逃过一难,心里越发畏惧孟姑娘,背后里一句话也不敢乱说。便是想要借着送膳食一事巴结的,也没了门路。 只因孟姑娘跟皇上一道用膳。 邓荷说得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许久,她实在是忍不住。她很久没有干过粗活累活了,自从当了管事宫女,底下一堆人孝敬她,哪成想有一日成了最低等的烧火的,她又不甘又难耐。 “......孟姑娘行行好,替我求求情吧。”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