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她,他早就没命了。 他惦记,并非一定要得到。 沈勋离开后,苏长青更无睡意了,他有些懊恼,下回定告知师弟,让他深更半夜莫要再来打扰自己。 师弟,做人得有分寸呐…… * 两日后,端午到了,皇宫设宴。 京城但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带家眷出席宫宴,这是本朝的规矩,百年来未曾动摇过。 罗湛身为一朝首辅,自是要携带家中女眷入宫赴宴,何况他的女儿回来了,正好趁此机会宣示消息。 罗湛派去扬州打探消息的人,昨日寄了飞鸽传书回来,并未查到任何有关女儿的蛛丝马迹。 对此,罗湛既是疑惑,但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万一女儿曾经当真有什么不好的过往,他脸上的面子也过不去。 罗湛是个极其矛盾之人,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女,可同时也是典型的利已之人,他庶出的身份以及少年经历,造成了他如今的心性与品行。 他所爱,也需得利于他。 洛韶儿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满足在了他作为男子的强大虚荣心。 宸王又如何,吴刚又怎样,甚至是圣上……谁都得不到人,他却得到了。 马车已停靠在罗府大门外。 罗老夫人盛装打扮,着大红五彩通袖妆花锦鸡缎子袍,脖颈上是雕镂珠花的金圆,以绿松石串成项链,十分华贵夺目,她由丫鬟簇拥着走来,浑身珠光宝气。 反之,洛韶儿母女二人就显得清雅素淡,然而,饶是如此,美人的清媚容色也难遮难掩。 罗老夫人原本对自己的穿扮甚是满意。 她当年身份卑微,一直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而今,每每参见任何雅集、宫宴,她都想高人一出。 人,大多都是如此,内心深处最缺什么,就越想显摆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见洛韶儿一身苏绣月华锦衫,苏吱吱穿了件软银轻罗百合裙,二人发髻上就只插了一根流速簪子,竟也无端惹眼。 罗老夫人顿时有种,自己庸俗肤浅,她才是跳梁小丑的错觉。 原本,罗老夫人今日一早心情甚好,她终于有机会佩戴前不久的绿松石项链,可一看见洛韶儿母女,她只觉得自己在哗众取宠,黯然失色。 再奢华的首饰,在年轻美貌面前也会掉价。 罗老夫人甚是不甘。如今她什么都有,可容颜已逝,想到曾经身为庶女、妾室的憋屈日子,就看不惯名门闺秀的矜贵模样! 罗湛能有今日造化,还不都她这个母亲的功劳,她洛韶儿凭什么坐享荣华富贵?就凭她的嫡女身份,还有那张脸?! 洛韶儿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她是卑微庶出,是不得宠的妾。 罗老夫人的脸拉得老长,对洛韶儿母女视而不见,由婆子搀扶着,上了一辆华盖。 此时,苏吱吱拉了拉洛韶儿的衣袖,在她身侧说:“娘亲,老夫人太过凶悍,咱们离她远些。” 罗湛大步走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他心中猛然一酸,明知自己的妻女与母亲不和,但听见女儿亲口说她的祖母过于凶悍,罗湛可想而知这对祖孙俩寻常时候的相处。 看着女儿娇颜稚嫩,仿若对老夫人避而远之的模样,罗湛不是个滋味。 “夫人,吱吱,我与你们同坐一辆马车。”罗湛走上前,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时人对传宗接代这种事看得比命还重。 罗湛至今膝下无子,女儿虽失而复得,但也只是一个女儿,故此,老夫人那边,罗湛一直多有纵容。 洛韶儿上了马车,苏吱吱也跟了上去,罗湛就杵在一旁,他生怕又被拒绝,颜面上过不去,这便没有出手搀扶。 等到一家三口都坐上马车,车内空间骤然逼仄。 洛韶儿给苏吱吱带了一小袋零嘴儿,苏吱吱一口一个果脯吃得欢快。 母女两人很有默契,皆不搭理罗湛。 车帘是拉下的,隔绝了外面视线,罗湛倒也不担心会丢颜面了,他轻咳了一声,“吱吱今日初次入宫,你可紧张?一切都有爹爹,你莫要害怕。” 苏吱吱水眸莹润,她看着人时,会给人甚是专注的错觉,她冲着罗湛眨了眨眼,“不劳首辅费心,我半点不慌。不过就是入宫一趟,有甚可怕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