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她说她就知道了,现在有专门针对创口防水的。” 护士长给李欢欢创口贴时,又帮她量了量体温,36.8度,正常得不像话。 “回家还是要注意,这种创口,刚开始两天特别容易烧上来。” 李欢欢谢了护士长,兜里揣着两张恨不得跟个电脑屏幕那么大的创口贴,心里想着自己以后还是得时不时地来医院转悠转悠,省得被时代抛下——那一个创口贴足够将她的腿围住一圈,封住伤口绰绰有余。 回到家,李欢欢先给手机充上电,然后将伤口包了个结结实实去洗澡,洗澡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叫,出来又停了,李欢欢看了看,是经理打来的,才想起,她没去上班,也没请假,甚至手机都没开机,便给经理回了过去,说明了原因,经理让她在家歇两天,不用着急上班,梁朝伟的案子可以找别人来做,李欢欢赌咒发誓自己没问题,敬业得恨不得下午5点赶回公司报道。 电话才挂,又响了起来,李欢欢头发上滴着水,没理,先去把头发吹干了,又给自己冲了杯热巧克力,才坐到沙发上查看手机。 叁个未接来电,都是老k打来的。 嚯,他终于有空了。 她已经没什么了。 李欢欢一口气喝下半杯热巧,直到四肢百骸都感觉到了热量,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踱到阳台上去看她爸养的那几盆花,郁郁葱葱很多年了,她从来没见它们开过花。她爸斩钉截铁说那是兰花,只是还没到开的时候。 他们家养花,跟养她差不多——随性。平常谁想起来谁去浇水,有时候一天浇好几次,有时候十天半个月叶子都黄了,也见不着一点儿水星——比如现在。 李欢欢喝掉剩下的半杯巧克力,拿杯子到卫生间接了满满一杯水,倒进花盆里。 “喝吧,喝吧,喝饱了好歹给开一次花,是不是兰花都无所谓。”李欢欢对着花瞎念叨。 手机再响起来,一连地响,急得恨不得在桌面上舞起来。 李欢欢又去接第二杯水。 如此往复。 直到每盆花的托盘里的水都要溢出来了,才作罢。 手机还没停。 李欢欢搁家里来来回回的转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事可以干,等她把她妈那屋梳妆台后头的灰全给抹过一遍后出来,手机还在响,她坐回沙发里,漫不经心地按下了接听键,一面抠墙纸上的污迹。 “为什么一直关机?为什么不接电话?”对方的声音又急又恼。 真好笑。 “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咯。” “赌气?” “跟谁?你?不至于啦。” “昨天的事情,出了点意外,一开始我并不知情,后来又乱得很,我实在脱不开身……给你打电话,你一直关机。” “啊?是吗?我玩儿忘形了,手机没电了,没注意。” “玩儿?joy说你回家了。” “随便说说她也信。” “今天为什么没去上班?” “玩儿累了,歇一天。” “上哪儿玩了?” “k哥!我大学毕业已经很多年了,不想要再做考卷了。” 沉默。 “小朋友,我知道你觉得委屈……跟我们这样的人谈恋爱有时候就是这样,需要应对不可避免的突发状况……” 李欢欢咯咯笑,道:“k哥你觉得我们在谈恋爱?别吓我!我这个人最不擅长的就是负责任!我们没有在谈恋爱啦,k哥误会了,我们……顶多算是……一夜情?对,一夜情差不多。你过时了唷,舅舅。” “不许你再这么叫!”电话里全是老k的怒意。 “正好我也不太想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大白天睡什么觉!” “你管我?” 李欢欢装也不想装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良久的沉默。 要说李欢欢还短暂地启动过别的什么念头的话,老k打破沉默的下一句话,则把一切都抹杀了。 “你先挂。” 潜台词是:你想要别扭就别扭去吧,我可不奉陪了。 “当然。”李欢欢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李欢欢牙齿磕碰地停不下来,整个人像浸在一个千年冰洞里一般,初秋的天气,裹多少层羽绒被子都没用,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往浴缸里注了满满一浴缸滚烫的水,连头带脸地躲进去,整个人藏在水底,才觉得好过一点。 只是伤口碰了水,后来感染发炎,又留了疤。这都是后话了。 藏在水底的李欢欢,清晰地感觉到有些东西从身体里生生剥离了出去,连着血带着肉,支离破碎地扯下来,离她远去,她眼泪横流,水底什么都看不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