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卫挪了,可地挪不走,耕地宝贵,朝廷没有多余的耕地重新划分给他们。 于是春耕时,为了赚口*命粮,这些人只好出关翻土播种。回不来的,就在地头上支个棚子,住上三五日。回得来的,在独龙口关隘出入。一到黄昏,关隘外便排起了长龙,等待入关。 虽然鞑靼与大端已有盟约,却架不住下面吃不上饭的小型部落劫掠。 在城墙内,多少人家等着,若见自己的家男人回来,便松口气回家。也有些人等到天黑,城门关了,都没等到那个应该回家的人。 人们忆起肃王尚在的时候,开平卫还在的时候,多少有些怀念。 那时候的开平卫深入漠南,楔子一般嵌入鞑靼疆域。春耕前后,青黄不接,鞑靼人却忌惮肃王,也忌惮开平军,不敢来。 不似现在,有些人不过去耕种自家的田地,也许便是死别。 * 三月初四。 自十日前开始的阴雨冰雹终于消停了下去。 虽然气候依然寒冷,然而许多人惦记刚刚翻好的田地,除掉的杂草和即将播撒的种子。 今日出城的人格外多。卯时刚过,便陆续有农户在关隘城门处聚集准备做伴出去。待辰时过了,太阳露出头的时候,城门处熙熙攘攘挤满了等候出关的农户。 就在此时,有人隐隐听见了号笛声。 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明显,可逐渐号笛声大了起来,有人嚷嚷了一句:“是不是鞑子来了!” 有人哄笑:“鞑子怎么会吹咱们军中号笛。” 号笛声大了起来。 有人忽然指着关外说:“看那边!有队伍来了!” 一阵骚动后,很快便有人看出了是大端士兵装扮。 城楼上的哨兵喊道:“不要慌,是汉人!把门合上,问清楚了再放人进来!”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稳定人心了,于是这些堵在城门口的农户们从缓缓闭合的门洞子栅栏间里看出去,从低矮的山坡蜿蜒到天边尽头的大路远处,一支骑兵队伍正快马加鞭向着独龙口而来。 人数不算多,不过几百,可大半马匹后都插着彩旗。 待骑兵队伍近了,只剩数百步于独龙口外时,有一黑马拖着一着黑色甲胄之人缓缓从骑兵中踱出,站在队列中间,周围将士将他呵护其中。 他脸带遮面,没人看得清他的样貌。 与此同时,彩旗中缓缓升起了一面乳白色龙纹大纛。 “……肃。”有识字的仔细瞧了大纛上血红的字,嚷嚷了起来,“是肃王!” 他话音未落,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从老开平卫方向而来,还打着肃王旗号……可肃王已经死了,烧了开平卫的大火可就是从肃亲王府起来的,大家都记得清楚。 那一行骑兵约五百人,还在外面列队。 中间骑马遮面之人,不知道为何身形与肃亲王竟看起来有几分相似。 人群开始骚动,有些农户已经转身往城内跑去,边跑还边道:“肃亲王从地府回来讨债了!” 城楼上当值的千总吴忠孝道:“把造谣的拦住!” 可大门口的农户有数百人,已经散入了城去,根本拦不住。下面的几个把总都呆了好一会儿,期期艾艾问:“大人,是不是真的是——” “放屁!”吴忠孝骂道,“肃亲王死时咱们都亲眼瞧着的,韩大人带着圣旨去了肃亲王府,肃王一出来就被咱们总兵大人安排的暗哨压住,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在肃亲王府门口就斩了肃亲王的头!” “可、可……”那人抖着声音又瞧了瞧外面的肃字大纛,“可肃王本就是冤死的,说不定回来了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