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永光即便坐在那里,仍旧只挨了半边屁股,朱由校哈哈大笑,洒脱道:“今日就随便聊聊,朕赦你无罪。” 朱由校越是显得轻松和毫不在意,王永光就越是觉得有鬼。 听见赦免无罪这个字眼后,更是噗通一身跪下来,说道:“陛下要问什么,臣如实回话,如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这可是你说的,朕没逼你啊。”见王永光在不断磕头,朱由校摆摆手示意他起来,道: “没事,朕不会让你不得好死的,朕不是都赦你无罪了吗,还怕什么?” 低头看着王永光,朱由校逐渐贴近他的耳朵,冷笑道: “怕死啊?” 王永光汗毛直立,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匍匐在地,浑身颤抖得不成样子。 随即,朱由校直起身,面色上的笑容已是逐渐凝固,他将手按在了佩剑上,冷冷问: “赵之龙供出杜升和徐文爵,与你有什么关系?” “不说实话,朕诛了你的九族!” 闻言,王永光浑身一颤。 “那赵之龙在陛下到南京以前,大约是御驾到凤阳的那几日来找过臣,说是要拉杜升下水,以保全自身。” “杜升有什么值得他他下水的?” 朱由校又问。 王永光犹豫片刻,在朱由校足以杀他一百遍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如实交待道:“杜升挪用了天启元年淮北赈灾的银款,而且…” “而且杨嗣昌曾上疏弹劾他,也差点遭了暗算,死在去山东赈灾的路上。” “好,这又是魏忠贤收的好干儿子,上一个还是崔文升,他连朕都敢杀。” 朱由校嗬嗬笑了一声,道: “还有什么与此事有关的,若敢有一句作假,你知道后果。” 王永光已是面如死灰,他早已经背叛了自己的阶层,如果皇帝再不信任,只怕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他心中明白,除了全部交代自己知道的事,没有第二条路。 ...... 第二天一早,一名较事来报,印证了王永光昨日所说尽皆属实,没有编造假话的成分。 按王永光所说,赵之龙在南京城里没有一天是闲着的。 在朱由校来之前,他先后找过王永光和杜升,魏国公府这货更是常客。 要说真正目的,还是很简单的,完全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其它那些都是扯淡。 赵之龙那天去找徐宏基,然后两者发生争执,就是因为赵之龙断定这是南京勋贵重抓军权的唯一机会。 徐宏基要放弃这个机会,赵之龙觉得他太过谨小慎微,也想过要截掉奏疏。 王永光也说了,他觉得赵之龙应该是没有动过要杀徐宏基和张氏的念头,而且赵之龙这个人诡计多端,手中握着包括杜升在内许多人的把柄。 就算要杀,也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这案子查到现在,以前认为是凶手的赵之龙反而清白了,最大嫌疑成了徐文爵。 可是没有人相信会是徐文爵做的,只有朱由校听了王永光和较事府的汇报在怀疑。 无论凶手是谁,整个事情做的都很干净,陈策带着勇卫营把南京城里外翻了个底掉,也没找着国公府的管家。 那晚以后,管家这个人就好像直接人间蒸发了一样,大海捞针再怎么找也根本找不到。 徐文爵整日的披麻戴孝,哭诉赵之龙暴行。 别说是别人,朱由校到现在都不是很相信徐文爵会弑父,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没有什么联系。 最主要的是,臬司衙门到现在怀疑和审问的对象都还是牢狱里的赵之龙,根本没有人去往徐文爵身上去想。 督办司的田尔耕正想方设法把宣昆党的那群人和这事扯上关系,别无它顾。 至于东厂的傅应星,朱由校实在是高估他们的查缉能力了。 在京师,东厂番子无孔不入,可是到了江南,他们就如同一个个瞎子,兜兜转转也查不到半点信息。 在大部分人看来,说徐文爵弑父完全是无稽之谈,这毫无疑问肯定是赵之龙死前乱攀乱咬,这种事往常也不是没有。 朱由校送走了一瘸一拐的较事,厚赠赏银,然后负手站在堂中,面朝一副迎客松名图,只是他心中,却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 较事府在南京势力不大,查缉能力虽然比东厂要强,也更加隐秘,但这种事不是一两天就能查得出来的。 快三天了,他还有更多事要办,不能在这件事上再耽误功夫了。 水太深了,该收手就收手吧。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