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另外那人喝了口老妇人赠送来的水,道:“听说那皇帝即位后,日日不离走马,驰骋南海子射猎。” “如此便也罢了,还日日与那魏阉厮混。此番皇帝出京,番子们屡兴大狱,我朝恐有王振、刘瑾之祸重现…” 另一书生闻言,大惊失色,忙将他嘴捂住,在旁低声警告: “说话注意些,今时不同往日,君一番话,要是被东厂听了去,不论前途是否堪忧,性命怕也不保了!” “前段时日,苏州复起大狱,魏阉以魏良卿之事,使番骑往苏州逮了五名士子。” “这事我也听说了。”先前那书生满脸的愤慨,道: “苏州军民,听说了那五人被番子逮来京师,愤怒号冤,咸为其请命,打死了两名番骑。” 朱由校垂头,无意识划拉着碗里的淡汤,实际上,这碗元宵早已吃完。 两人所说的,正是这段亲征期间,江南一带发生影响比较深远的大事。 前被捕的那五名士子,皆为所谓东林七贤的关门弟子。 在民间、士子中享有清誉,盛传因其为人光明磊落、敢做敢为,因此得罪了权阉,遭到清算。 针对这些地方士子的反击,魏忠贤自不会坐以待毙。 他将魏良卿与两名番骑先后之死联系在一起,故意放大,下发部议。 最后,刑部尚书黄克缵以其罪当诛,下令逮捕闹事士子下诏狱,许显纯于是派出北镇抚司缇骑,配合东厂,大肆抓捕闹事之人。 然后传闻四起,称厂卫联手,趁皇帝亲征之时,大肆抓捕苏州百姓。 实际上,魏忠贤与许显纯抓的,只是一部分闹事士子,可读书人的舆论威力实在太大,这事闹到现在,已经洗不清了。 杀人诛心。 朱由校听他们说着,也是冷笑一声,心中自然明白,东林党这是以为自己远在西南,不知京中之事。 想借助舆论和朝廷威势,打魏忠贤一手反击。 若是那糊涂的皇帝,此番回了京,只怕还真就以为魏忠贤僭越行事,被东林党牵着鼻子走了。 要知道,从古至今,键盘侠们的威力都是巨大,舆论,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谈及此处,两名书生皆是唉声叹气。 “曾经的畅言之风,今复荡然无存,即便是顾命重臣,与那魏阉相左,不出数日,非死即黜。” “皇帝还在为亲征大捷而高兴,殊不知民间憎恨那魏阉,已到了何种境地,简直昏聩到了极点…” 听到这里,这说话的书生,露出一副对朝廷失望至极,一身本领无处使的模样。 朱由校惊异于这些士子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又望了望街市之中其乐融融的气氛,虽然时有番子走过,却也并没有很多人惧怕。 我信你个鬼,你们这些士子坏得很! 王朝辅等人也早就吃尽了碗中元宵,听着两名书生你一言我一语,早就脸色难堪。 朱由校缓缓放下筷子,王朝辅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余的锦衣卫亦都是纷纷起身,不怀好意地望着眼前两名书生。 朱由校垂下眼眸,轻轻摇头,却是微笑上前,拱手道: “听二位谈论那昏君与威严,在下颇感兴趣。” 二人抬头,惊讶于朱由校的风流俊逸,心中已将他认定为富家子弟,旋即一脸的戒备神态。 朱由校坐在两人之间,平静地道: “不用怕,我只是个外乡人。” “那昏君若真如此不识忠奸,那定是不得善终的,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按说昏君纵容魏阉做了如此多的坏事,怎么不在新南亲自上阵的时候,被土兵一枪刺死呢?” 朱由校侃侃而谈,本是想与他们玩玩,却见两名书生纷纷起身,不仅没有放松,反显得更加惧怕。 “你、你这一口官话,如此流利,还说自己是外乡人!”一书生指着朱由校,心胆发寒。 这人究竟是谁,为何要诓骗他们,为何气质如此出众! 朱由校没有说话,两人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几名大汉挡住,遂转回身来。 他们暗暗使了眼色,揣揣问道: “小兄弟,那皇帝乃是天子,该不该死,自有天数,可能是他命好不该绝…” “皇帝、他可是昏君啊!按你们说,这样天怒人怨的皇帝,老天爷怎么不一雷劈死他呢?” 朱由校冷笑道: “既是方才说的愤慨,现在又有什么怕的,昏君就是昏君,圣君就是圣君,洗不白,也抹不黑!” “真有骨气的,就在这街上喊出一句,叫世人知道汝等心中所想。”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