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觉得还是福建比较合适。”张居正抬起头再一次说道:“福建虽然远了一些,可是朝廷有急报,不会耽误什么事情。” 朱翊钧没有说话。 不可能让张居正把试点放到福建去。 一来的确太远了,二来福建根本就没有什么代表意义。在那里完成清查田地也没有借鉴意义。没什么难度,暴露的问题少,哪有什么借鉴意义? 后世史书上关于这次试点也只有五个字的评价:闽人以为便。 朱翊钧虽然没有处理过这些事情,但是两辈子生活的经验告诉他,福建人应该是被代表了。至于说被谁代表了,那就不好说了。 只有放在一个改革难度比较大的地方,才能够看出问题来,才能够针对问题提出解决的方案,在以后的改革当中避免。 这是试点的根本原因和必要性,否则还搞什么? 随便找个容易的地方搞一搞,这不就是面子工程吗? 朱翊钧绝对不可能把试点放到福建去,不过现在也不是做决定的时候。 沉吟了片刻,朱翊钧说道:“这件事,朕考虑考虑。” “是,陛下。”张居正面容严肃的躬身答应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臣先告退了。” “朕送先生。”朱翊钧笑着说道。 君臣二人各怀鬼胎,却一起笑着向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张居正离开,朱翊钧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自己之所以让高拱和海瑞他们回京,就是为了给张居正一些压力,不能让张居正按照原来的历史进度进行。 如果还继续按照历史进度来做的话,历史很难有所改变。 张居正改革的失败,除了万历皇帝本身的原因以外,也有改革本身的问题。 张居正的改革是为了富国强兵,剖析到本质上就是两个字:敛财。 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从百姓那里把财富聚敛上来,结果演变成了特权阶级的一场狂欢。 除了清查土地的时候可以搞混,后面的一条鞭法更是如此。除了朝廷需要的棉桑丝绸以外,所有的赋税都不用银子来收取,结果导致地方的士绅和官员一起盘剥老百姓。 到了收税的时候,他们不出钱收粮,把粮价可劲的往下压,压到只有平日的四成,甚至是更多。 如果粮食可以交税,那就无所谓。粮价低了,我们不卖就是了。 可是现在不行,上面有考成法压着,官员玩命的催逼赋税,倾家荡产卖儿卖女也得交税。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情况? 老百姓宁可赔钱,硬着头皮也得卖粮食。 可是以这么低的价格把粮食卖出去,交了税了以后,家中的存粮就不够吃了。能怎么办? 只能借贷。 富户在这个时候把贷款放出去,还得起,我赚利息;还不起,我拿你的土地,甚至是拿你们家的人。 佃户是怎么来的?卖儿卖女是怎么来的? 还不起钱,女儿到我家来抵债,典型的不就是杨白劳、黄世仁和喜儿的故事? 士绅地主阶级是这个国家的根基,他们支撑起了封建帝王王朝,因为皇帝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 改革土地制度,就是在革士绅地主阶级的命,也是在革皇帝的命。 可是不改革土地制度,百姓就吃不起饭,活不下去就会造反。 纵观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本质就是土地的集中与再分配。 建国初年,刚打完仗,地多人少,大家领了地都能有好的生活。加上建国之初吏治清明,百姓的日子都好过。 可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人越来越多,地就不够用了,特权阶级开始腐化堕落、玩命土地兼并、积攒生产资料,这就是土地集中。 当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再一次揭竿而起、造反成功,重新分配土地,也就是重新分配生产资料。 朱翊钧站在凉亭中,眺望着眼前的滔滔湖水,大脑飞快旋转。 如果只盯着土地,主要生产资料不转变,国家的问题永远没有办法解决。 除非来一场土地革命。 实现土地革命的办法只有一个:造反。 自己身为皇帝,革了自己的命。 第一三八章 山东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回到寝宫,朱翊钧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伸手从床底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是紫檀木做的,简易的推拉结构。 朱翊钧从盒子里拿出一副地图,缓缓地在桌子上展开。 这幅地图从系统那兑换来的,是后世画的大明地图,很多位置都标注得非常清晰。 目光扫了一眼,朱翊钧就扫到了一个位置,他思虑良久盯上的一个位置。 只不过想要在这个位置开始,恐怕不容易。只要自己说出去,恐怕就会遭受反对。除了其他人之外,当地人恐怕都不会同意。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