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这是天机阁的不传之秘吗?就这么轻易地教给我?” “不过一点浅显的常识,怎么就成了不传之秘了。即便是没有阴阳眼的庄稼人,也能凭借代代相传的经验断出晴雨天。只是你身处宫禁,没有人会教你罢了。” 记忆中的声音飘散在风里,曾经朝夕相伴的少女已不知去向。李秋庭在河边洗净了手,隐隐闻得见背后传来的饭菜香气。他忽然想见一见燕月生,想紧紧抓住她的手,这样他就不会害怕。从九岁那年冬夜起,燕月生始终站在李秋庭身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为他兜底,叫妖魔无法近身。可在李秋庭遇到平生最大危机时,燕月生却不在他身边。 他不是不敢一个人面对危险。只是一朝失去最信任的人,只能孤身直面死亡,难免会叫他有些孤单。 到了半夜,永固关附近果然下了雨。风雨大作,吹得三百骑兵的帐篷左右飘摇,偶尔会有雷声从天际“隆隆”滚过。燕月生站在李秋庭帐篷外,见帐内烛光未熄,在蓬布上映出青年专注的身影。三百名士兵两日一夜没能休息,又在山上挖了半日的泥,都想先睡一会儿。李秋庭身先士卒,将自己安排进第一班守夜的名单里。燕月生想起天帝那句“你的时间不多了”,一时间心如刀绞。 她确实没有时间了。如果她要杀了青阳少君,就必须赶在李秋庭回到南齐京城之前。不然待李秋庭打完胜仗回京,南齐皇帝被借运的恶果反噬病故,正是李秋庭登基的时机。到时燕月生动手,便是注定堕魔的弑君。 “秋庭。”燕月生轻轻唤一声。她知道外面雷雨交加,李秋庭不会听见,只是忍不住。 帐篷上的黑影动了动,忽然站起身来。伏案画了半日沙盘的李秋庭掀开帘子,只看见一望无际的旷野,同伴的帐篷在风中摇曳。 “燕月生?” 没有人回答,尖锐的风声在林中呼啸而过。李秋庭侧耳听去,还能听见隔壁帐篷里参将在打呼噜。他手上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放下帘子。不多时,到了第二批守夜的时间。两班士兵交接,六皇子帐篷里的烛火被吹灭。隐去身形的燕月生遁入帐中,借一点电光看见榻上和衣而卧的少年。 只半月不见,李秋庭瘦得多了,脸上多了些燕月生不认识的神采,却又满是困倦。燕月生半跪在床边,为他抚平皱起的眉毛,果见李秋庭安稳睡了。燕月生默默注视一会儿,手从少年的眉头慢慢往下,一直落在李秋庭喉间。 昊天当年只说“借凡人之刀杀掉他”,司命以为要杀的是李秋庭,没想到是青阳少君。可凡人哪里能有杀掉神君的能力?即便是燕月生,以她区区树妖的千年功力,如何能敌得过历代最强青阳氏?也只有在明渊转世成凡人后,燕月生才有动手的机会。 杀了李秋庭,在明渊神魂归位前结果他,青阳氏绝不会放过司命。昊天嘴上说得好听,到时在青阳氏的压力下,未必当真愿意保她,燕月生随时可能被当做一颗牺牲的弃子。不杀李秋庭,昊天也不会放过她。燕月生身为天庭神官,昊天有一百种方法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昔日司命身中昊天诅咒,燕月生连说出昊天阴谋的机会都不会有,不然只能沦落到魂飞魄散的地步,是比被贬凡间还要凄惨百倍的结局。 如果当初没有答应奎木狼就好了。燕月生想。这样她就不会爱上李秋庭,更不会如现在这般痛苦。金红色的光芒于燕月生指尖凝聚成一道尖刺,在李秋庭喉间微微颤抖。 只要狠下心肠,只要闭着眼睛扎下去……燕月生反复劝说自己,却始终无法做到这一点。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李秋庭苍白疲倦的侧脸。燕月生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一日午后,她枕着李秋庭的腿在阳光下小憩。少年慢条斯理地为她梳理长发,手指拂过的动作温柔得像一阵春风,问话的声音依旧倔强。 “我对你来说也只是工作而已吗?” “如果我不能成为南齐皇帝,你还会保护我吗?” “如果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会杀了我吗?”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只要你还是李秋庭,我就会一直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我答应过你,可我要食言了。 金红尖刺消散于无形,泪水大颗大颗从燕月生眼中滚落,滴落在李秋庭面颊上。沉睡的少年脸部肌肉微微抽动一下。燕月生仓皇后退两步,忽然转身举足向帐外狂奔离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