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回答:“修行中遇到了一点小问题,所以睡不着而已。郡主应该不会明白。” “因为没有修习过明夷剑,所以不会明白吗?”燕月生沉吟,“若是我拜入明夷宗门下,是不是就能明白了?” 周采意吃了一惊:“郡主是想——” “不必再叫我郡主,我早已不是什么郡主了。”燕月生纠正周采意的称呼,“不错,我想修行,只是苦于无人教导。若是明夷宗不嫌弃,我愿意拜入明夷宗门下,当一位洒扫弟子也行。” 周采意不蠢,转眼已经想明白燕月生此举用意:“燕姑娘可是心中怨愤未释,想要修仙为家人报仇?” 燕月生没有说话,周采意已经自顾自说下去:“弑君之事,非同小可,何况人死不能复生。即便燕姑娘当真大仇得报,也无济于事,只能将罪名坐实,这又是何苦?” “活着的时候不能报家仇,枉自担了谋逆虚名,我不甘心。” 燕月生并不愤怒。她历经这几月磨难,早就明白了一点:想让别人切身体会到她的痛苦,是千难万难的。所以她也不怪周采意将复仇说得轻描淡写,因为失去家人的当事人,是燕月生而非周采意。 “我尚未年满三十,按明夷宗的规矩无法收徒。何况郡主身份特殊,这件事怎么都应该先禀报宗主。”周采意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郡主若能放弃仇怨,此事还有三分指望。若郡主执意修习明夷剑复仇,我师父怎么也不会答应。为一己之私刺杀君王,若被紫微星气运反噬……” “必会堕魔?”燕月生接口道。 “你竟然知道?” “知道又如何?已经决定要做的事,不管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总是要做到的。” 值日星君在旁边听这孩子将弑君之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顿时毛发直竖。他隐隐觉得这语气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燕月生年方十六,到底太过稚嫩,能看出当初白衣神女的一点模糊轮廓,周身气质却与昔年天府宫主人相去甚远。周登和南斗六星的交情都算不上深厚,连他们本名都不太清楚,自然没往被贬下凡的司命身上联想。 但这不妨碍他暗暗记下燕月生的姓名模样,准备回天庭的时候立即禀报天帝。 正月二十,明夷宗发生了两件大事。头一件,宗门来了一位贵客,却在明夷宗内被人暗杀。若不是大师姐周采意及时赶到,客人怕是性命难保。明夷上下虽不知燕月生什么来历,那刺客又是何许人也,却齐齐为客人在宗内被刺杀一事感到极为愤怒。个个挖地三尺,誓要将那敢挑衅明夷宗威名的刺客抓出来打一顿。 第二件事,宣布闭死关的二长老丁义山竟然出关了。 燕月生前一夜睡得晚,第二天起得略迟。刚一出门,便被屠汝陵扑过来抱住。女童力气不小,燕月生只觉下半身挂了个重物,几至寸步难行。 “为什么要换房间?”屠汝陵小声问,“都没有告诉阿陵,阿陵还以为姐姐已经走了。” “昨晚碰到刺客,我一个人睡不安稳,想和周姑娘凑个伴。”燕月生一根手指戳在屠汝陵脑袋上,将她从身边戳开,“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 “那姐姐怎么不来和我睡?” “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在我身边,阿陵是觉得,你比周姑娘更能打?” 屠汝陵脸色一变。此时周采意恰巧拾掇好衣物,一脚跨出门,撞上屠汝陵怨愤的眼神。周采意茫然不解,但也未放在心上:“师父传令来,要我带你去取解药。” “还有,二长老想见你。” 丁义山按辈分是崔鸣剑的师叔,修为却及不上他师侄,剑法也未必比得上他师侄孙。修士修行贵在专一,而丁义山分心太过,在吃喝玩乐琴棋书画上颇有心得,习剑的功夫难免落下了点,平日也不太靠谱。 崔鸣剑至今记得他拜入山门的那一日,师父带他去见宗门师叔伯。其余师叔师伯都送了一份见面礼,只有丁义山根本没想起来有这回事。他打量崔鸣剑半日,冷不丁道:“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师叔,还想从我这讨见面礼?” 此番丁义山年初宣布闭死关,明夷宗上上下下都在惊叹,二长老何时转了性,终于知道发奋修行。只有崔鸣剑知道,丁师叔是恨上了京城的那一位。然而他修为一般,明夷宗又不能因为一个长老对上天机阁,丁义山暂且只能忍着。 殿门外光线一暗,丁义山立即站起身来,然而只是一位洒扫弟子路过而已。他脸上挂不住,假装见到一只飞虫,一边在空中拍打一边讪讪坐下。 “师叔既然这么关心那孩子,为何不亲自去见她,反而在这里干等?”崔鸣剑忍笑。 “我是长辈,她是晚辈,没有长辈巴巴跑去见晚辈的道理。”丁义山冷哼一声。 崔鸣剑点头:“理是这个理。只是睿郡主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师叔不早不晚,正好这关头宣布闭关。那孩子看起来就是个心眼多的,怕不是以为师叔不想见她,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她走。”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