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错了吗?”颜令仪扪心自问,“如果我没有为了秋庭谱离开家,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她如果不离开,宋阙便不会有机会对颜广闻下手。如果燕月生没有拿走秋庭谱,要挟颜家交出解药,颜令仪也不必离开家。追根究底,一切悲剧的源头,竟是她在赌坊递出和燕月生切磋一盘的邀请。 “我错了。”颜令仪额头贴在棺材上,“爹,我真的错了。” 现在想来,燕月生化名丁雁月到颜府做客,未必就没有图谋。只是颜令仪心思简单,猜不出燕月生的用意,如今她也无心再去追究。毕竟七日断肠散解药缺了一味药引,燕月生必死无疑,颜令仪不打算过分苛责一个死人。 但宋阙不一样,他还活着。 “大小姐。”外面新提拔上来的金管事敲了敲门。 “进来。”颜令仪拭干面上泪水。 管事名为金谷,比起前一任文管事要年轻许多。颜广闻数年前看中了他的机灵劲,将金谷做为为颜令仪准备的左右手悉心栽培。金管事推门进来,见颜令仪面色苍白似鬼魂,毫无仪态地坐在地上。 “大小姐,乌鹭城已经搜过两遍,没有找到宋阙。看守城门的卫兵说早先恍惚见到一个很像他的人出城去了,只是他当时和其他人结伴而行,脸被同伴遮住了,卫兵没有看真。” 乌鹭城向来是出城容易进城难,进城时百般盘问,生怕放进一只妖族,出城没那么多关节盘绕。颜令仪也知道这一点,她沉默片刻:“还有个地方你们搜了没?” “府上宋公子的卧房已经全部搜剿过一遍,大小姐若是不放心——” “不是那里。”颜令仪站起身来,“算了,我亲自去一趟。” 庭院破败,门上扣环锈迹斑驳。颜令仪站在院外,想起除夕夜站在这里敲门的心情。只隔了半月,竟恍如隔世。 她面无表情一脚踹开门。身后家丁鱼贯而入,熟门熟路地抄家搜剿。屋外繁盛的香樟树枝探进院内,屋里人声寂静,仿佛主人已经出门远行。 “早猜到我会来吗?”颜令仪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沉吟。 “大小姐,这里有个箱子打不开。” 家丁奉上床下找到的箱笼,箱上铁锁沉重,轻易撬不开来。颜令仪更不思索,挥剑将木箱劈开,里面物件“哗啦”滚落一地。颜令仪定睛看去,竟然都是她自小送给宋阙的礼物。 她伸手在箱中翻检,除了那条鸳鸯戏水的帕子外,一件不少。最上面两只小小泥人,是颜令仪十五岁那年按照宋阙和她的模样亲手捏的,也一并被遗弃在这木箱之中。 “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 颜令仪想起当年她送出礼物时对爱情的憧憬,面色阴沉下去。她少时迷恋宋阙难以自拔,仿效管道升做的《我侬词》捏了一对泥人,向宋阙表白心意。然而她忘记了,《我侬词》本是管道升因爱人移情所作,某种意义上是背叛的象征。 想到这里,颜令仪左手骤然松开,和宋阙外貌有八分相似的泥人跌落尘埃。随后颜令仪一脚踏上去,将它彻底踩进泥里。 “大小姐?” “放火,”颜令仪声音平淡,“把这里全都烧了,一片瓦也不许留。” “也许宋公子并不是有意要害城主,”抬着箱笼的家丁试探,“又或许动手的根本不是宋公子。倘若一切只是误会,待宋公子回来,见大小姐烧了他的屋子,可要如何是好?” “误会?”颜令仪重复一遍,眼中寒光一闪,“我倒也希望是误会,可若当真和他毫无干系,我爹去世,他为何面都不敢露,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他不仁在先,也休怪我不义。” “如果我真的错怪了他,等他回来,我再向他赔不是。如果没有错怪,烧了又有何妨?” 她见众人举动间都有些犹豫,劈手从他们手中躲过火把,往干柴堆上一扔。火苗顺着土墙舔舐而上,逐渐吞没整间院落。颜令仪将木箱扔进火里,眼睁睁看着曾经花费众多心血做出的物件在火中化为灰烬。 热浪裹挟尘灰扑面而来,灼干了颜令仪眼中薄薄一层泪水。 凌霄殿终年为云雾笼罩,天界之主昊天总是在这里和天庭神官议事。天神敬畏天帝,因为他生来便是神主。没有人能猜到昊天真正的心思,但也无人敢问。 除了他的妻子伏羲氏华阳。 天帝娶了青帝之女华阳为天后一事,一直令天庭众神颇为不解。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