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春客栈里有个小丫头,名唤屠汝陵,这几天日日跑来城主府上找燕月生,说丁雁月姑娘答应授她棋艺。颜广闻初时心中一动,想趁机偷学燕月生复盘棋局的本事,放了屠汝陵进来,自个儿却偷偷伏在暗处,偷听燕月生教阿陵下棋。燕月生心如明镜,并不点破,老老实实从头教起。听得颜广闻心浮气躁,只是不好跳出去大吼一声“把你算棋的本事教给她罢!” 几次三番,颜广闻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便不再去盯着。颜府也习惯了屠汝陵的到来,见她不过一个小孩,谅她也闯不出什么祸来。于是屠汝陵进出颜府竟是如鱼得水,来去自如。 “这次来的不是叫阿陵的丫头,而是聚春客栈的掌柜乔文玉。他说有事禀报,要当面和城主说话。” 颜广闻刚想说“他有什么要告诉我的,让他去吧”,转念一想,乔文玉的聚春客栈正是葛洪师徒并丁雁月下榻之所,或许出了事也未可知,教文管事引乔文玉进来。头发斑白的掌柜进入书房,不敢抬头看颜广闻,先恭恭敬敬行过礼。 “你就是聚春客栈的掌柜?找我有什么事?”颜广闻扫了乔文玉一眼,见他也不过是个平常的糟老头子,兴趣一下去了三分。 “我有一件要事禀告颜城主,”乔掌柜抬起头来,眼神畏缩,声音倒还清楚,“乞退左右。” 颜广闻一个眼神,文管事和其他丫头都退出去。窗帘合拢,结界撑起,书房内外声音被隔断。 “你可以说了。”颜广闻懒懒。 “在鄙客栈住着的葛洪葛老先生,似乎有一颗不死药。” 颜广闻眼皮一跳,整个人都坐直了:“此话当真?你从哪里听来的?” “自然当真,”乔掌柜连忙道,“这几日客栈里似乎出现了妖族的踪迹,鸡栏里多出了许多死鸡死鸭。下手的妖族不是狐狸,就是黄鼠狼。我夜里睡不着,只好起来在客栈里走走,希望能把妖族吓跑。走到葛老先生卧房边,忽然听见他和明公子的交谈。” 听到前半句,颜广闻皱起了眉,听到后半段方才舒缓开来:“你好大的胆子,也不怕一个人被妖怪拖了去。接着说。” 原来乔文玉那日秉烛在客栈里巡逻,刚要转过长廊,听到葛洪师徒二人的交谈声。他放轻脚步,唯恐惊扰仙人休息。正要走过房门,他忽然听到“不死药”三个字,不由得站住了。 当下老掌柜绘声绘色,学给颜广闻听:“明公子说,你那不死药还收着吧。葛老先生笑着说自然,哪有妖族能从他手底下把东西偷走。只是妖族怎么得知他有一颗不死药,还要再查。明公子说,这东西留在手头终究是麻烦,不如早点吃了。如果葛老先生实在不愿飞升,他去帮老先生找个愿意吃的,免得徒惹是非无穷。” 颜广闻听到这里,喜上眉梢,又舍不得打断乔掌柜的话,听他续道:“葛老先生听到明公子的话,哈哈大笑起来,说少君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心疼你家那位小姑娘,想让她早日脱去凡俗之身,摆脱轮回之苦呢。” 听到这里,颜广闻眉头一皱。他先前总觉得葛洪明渊二人相处时不像师徒,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像。听到乔文玉如此转述,那种感觉越发强烈。他见乔掌柜闭口不言,连忙催促下去:“接着呢?他们还有说了什么?” 乔掌柜微露歉意:“我听到这里,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正好踩在一块没砌严实的木板上。那地板坏了许久,一踩便‘嘎吱嘎吱’响。他们应当是听见了,没继续聊下去。我也不好停留太久,只得各人走开。后来我越想越觉得离奇,天下当真有不死药这等神物?连忙来找城主,也许城主还能再得一仙缘,就此脱去皮囊了道成仙。” “说其他人有不死药,我还未必信。如果是抱朴子,还当真有可能。”颜广闻去了一块心病,不由得大为畅快,“我早听闻四大天师的葛玄是抱朴子葛洪的从祖父,葛玄既然有手段飞升天界,葛洪又为什么不行?” 葛洪果然有所隐瞒,只字不提他有可以救颜广闻的不死药。想到这里,颜广闻有些气闷。他挥挥手:“去吧,别忘记盯住那师徒两个。若是你当真能助我得到不死药,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乔文玉唯唯而退,正要出门,又被颜广闻叫住:“等等。你刚得知葛洪有不死药,怎么不想着自己享用,反而来告诉我?” 颜广闻盯紧乔掌柜,想看他是个什么反应。乔文玉回头,脸上一派忠厚老实:“我身微命贱,哪里配得上用不死药这等神物,自然还是献给城主,这不死药才算物归其主。若是城主看得起我,愿意赏聚春客栈些许恩惠,除掉客栈里潜伏的妖族,也算是我的造化。”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