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掌灯时分,太夫人春晖堂的正厅上,筵开玳瑁,褥设芙蓉。太夫人带着则哥儿、原哥儿、然哥儿、绘歆、绘懿和四爷、五爷一桌,安解语和大房的程氏、五房的林氏一桌,又叫了小程氏、张氏、辛氏,还有方嬷嬷、秦妈妈凑了个数。另外的通房和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丫鬟们也都在廊上摆了几桌,都轮换着吃喝玩耍。 那许氏也跟着秋荣、听雨出来了,坐到了廊上。 阿蓝便和尘香等轮换下来的大丫鬟们一起站在夫人们后面,随时伺候。 大厨房得程氏嘱咐,卯足了劲儿整治了冬日里的上等席面。 太夫人那一桌是八冷盘,八热菜,加两个锅子。冷盘有松菌油拌橡子豆腐,水晶皮冻,冰糖莲子,腰果松仁,黄瓜丝彩椒丝和蛋皮切成细丝做成的凉拌三丝,陈皮牛肉,白灼虾,芥末鹅掌。热菜又丰富些,有翡翠鲍片,蚝油小青菜,上汤芦笋,鸡茸鱼翅,清蒸鲥鱼,扇贝粉丝,白烩海参,加一味用鸡丁爆炒的茄鳖。两个锅子倒简单,一个是虫草炖老鸭,一个是雪菜炖银鱼。东西看上去没有特别稀罕,只这个季节能吃到这些菜,却是极不容易。 程氏她们那一桌的菜亦是同例。外面的一桌则大不相同,都只是普通的鸡鸭鱼肉,偶尔有一些非冬季的蔬菜出现,都是一上桌就让桌上的人一抢而空。许氏跟几个管事妈妈十分谈得来,就不住地给妈妈们敬酒,妈妈们吃得眼殇心热,都众口一词地夸许氏贤惠温顺,进退有度,以后是有大造化的。许氏只抿了嘴笑,不住地给妈妈们斟满酒杯。五房的通房书眉就有些看不上她那样子。打量大家都是傻子,谁不知道她心里什么算盘?--却也不揭破,只跟大房的几个通房笑吟吟地看着。 安解语在桌上只跟五房的林氏偶尔搭搭话,并不与左手边的大夫人程氏叙谈。程氏也不在意,只和方嬷嬷殷勤来往。秦妈妈侧坐在一角,只盯着四夫人,生怕她喝多了,又惹是生非。 小程氏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断地往太夫人那桌看过去。 自打原哥儿在外院有了自己的院子,她就很少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今儿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被程氏看得死死的,完全没有机会去跟原哥儿私下里说说话。就有些坐卧不安,心神不宁。 辛氏自是知道小程氏在转什么心思,只在心里暗乐。她的儿子,现下还是跟她一起住在内院,日常起居都有自己一手打理,到底放心些。现下看了小程氏的样子,就对大夫人道:“我们小程姨娘都坐不住了。”边说,边向太夫人那边撇了撇嘴。 程氏看了一眼小程氏,见她正直愣愣地看着坐在太夫人身边的原哥儿,一副心不在焉地样子,就笑着对小程氏道:“妹妹不用心急。今儿是四房的大喜之日,咱们也沾沾他们的喜气。等席散了,就让原哥儿去你的院子歇息吧。” 小程氏大喜,忙道谢:“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婢妾一定好好照顾原哥儿!还请夫人放心!” 程氏只笑着道:“你是他的生母,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程氏得偿所愿,也不去计较大夫人话里酸溜溜的味道。只一个劲儿地给大夫人夹菜斟酒。一时也其乐融融。 辛氏看这个眼药上反了,便也只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低头吃菜。 太夫人的席上,则哥儿虽小,却是吃得比谁都多。样样都要尝一尝,那精致的小碟子菜,便都去了一半。 太夫人笑骂道:“这个小猴儿,你娘平时都饿着你不成?” 则哥儿咽下嘴里的菜,才回太夫人道:“娘没有饿着则哥儿。是祖母这里的菜更好吃!”却把那“更”咬得重重的,惹得桌上的人都笑开了。 太夫人便轻点了一下则哥儿的额头道:“这么小就油嘴滑舌的,也不知像谁。” 范朝风也摸了摸则哥儿的头道:“像谁都不打紧,只不要淘气,惹他娘伤心就行。”说着,便向安解语她们那桌看过去,正好看见安解语在剥一只大虾,那专注的神情,和则哥儿看着食物的样子一般无二,便忍不住笑了。 听雨这会儿正换了阿蓝去吃东西,自个儿守在四夫人背后。却正好看见四爷看到这边来,脸就不由红了。 辛氏却没胃口,只满屋子里乱看。听雨和范朝风的样子就被她看在眼里,以为二人在眉目传情,便在心里冷笑。 五爷范朝云却是好久没有见到四哥了,一时也兴致高涨,看太夫人正跟则哥儿说话,便给范朝风斟了一杯酒道:“四哥,这次在外面辛苦了。弟弟我先敬四哥一杯!” 范朝风便笑着和范朝云对饮了一杯。两人又说起了外院的事务。范朝风离家从军之前,外院都是在他手下管的。自他走了之后,太夫人才让范五爷接了过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