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沈书云葵水之前身体冰凉,便让拂冬将暖阁内的炭火烧得通红。 沈书云披着织锦缎面的棉氅,在拔步床的地平前对着炉火取暖。 红光照得她暖融融的,面孔上却难掩忧虑。 连沈雷这样的人,都对安王起义之事麻痹大意,那么京中所谓的这些权贵,又有多少人能意识到蓟州来势汹汹,所图之大,是整个天下? 沈书云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蓟州没有那么强,不过是“清君侧”,逼着新帝拿掉几个身边的大臣,承诺永不削藩,安王便偃旗息鼓了。 但她说服不了自己。 大半年的来往,她已经看明白了朱霁的为人,绝非什么良善温厚、适可而止之徒。 一个霁月朗朗的少年郎,都是这般权欲熏心、处事霸蛮,那背后的安王,已经称霸北境多年,是真正的枭雄,造反的大旗都举起来了,就绝不可能点到为止。 更何况,沈书云已经见识过了朱霁在京中何等本事通天。甘露寺的镇寺之宝,他拿到手里如同探囊取物。他人看来是大海捞针般的寻找田黄石,朱霁却能很快给她找回来。 若非在京师中部下天罗地网,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朱霁临行前,邀请她同往蓟州,言之凿凿,对即将发生的巨浪滔天俨然志在必得的模样。 他虽自负,却不是个自大狂妄之徒。 正因如此,沈书云才觉得朝堂上下太轻敌了。 朱霁身边卧虎藏龙,且不说甘露寺和王瑾恐怕根本已经倒戈向蓟州,就连四宝那个内监,都有训练有素、才能过人。 窥一斑见全豹,沈书云隐隐觉得,这次朝廷面对的是绝对的劲敌。 沈书云命念春拿来纸笔,在炭炉前就着地平匆匆写下了要置办的东西。 念春拿过来一看,发现是大宗的米面粮油和布匹,疑惑地看着沈书云。 “明日让曹管家去办,钱在公中出便可,叮嘱他不要省钱,尽管多买。从商行里置办齐备,不要运回家里,直接命家丁都拉到东山别业去。记住,一定是暗中,悄悄地。” 念春大为不解:“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怎么姑娘不让曹管家办年货,却要买这些米粮,还要运到东山?是老爷要咱们分家吗?” 沈书云看念春不解的样子,觉得有些无奈,只是粗略解释道:“朝廷如今不太平,可能要起战事。东山在京郊,人迹罕至,咱们提前置办点东西放过去,要逃荒避难的时候,也有个准备。” 逃荒避难四个字可把念春吓坏了:“姑娘,你说什么逃难?咱们家败到要逃难的地步了吗?” 沈书云摇摇头,知道多说无益,只对念春叮嘱:“你只管明日给曹管家传我的话,其他的,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这事不要宣扬,上房那边也不要说,切记。” 念春点点头,伺候沈书云上床上,也好了被角,就熄了灯火。 · 一片昏暗中,沈书云忙碌的一天才算是告一段落。 年关将至,各院的采买是不是忙活的差不多了?临安萧家有没有收到沈崇的信函,沈书露能否在年前就尽快出嫁?还有裁撤了许多人手,不知道曹管家能不能笼络得住这班精明强干的家奴? 桩桩件件,都是烦心事儿。 此刻灯火熄灭了,沈书云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家务事永无尽头,唯有先入眠,明日才有本钱继续梳理这些千头万绪。 自从执掌家权以来,沈书云几乎每天都很忙碌,晚上歇息时,想想一天干了什么,又全然都是七零八碎的琐事,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摸画案了。 祖父在世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