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夜来心中狂喜,面上却还是带着两世为人的沉着和冷静,淡然起身道:“英芝、英环,跟我去母亲那里一趟,我要问一问母亲,今年秋日宴的请客单子发出去没有。”言罢款款起身,走出房去。 穆家是今年刚封了侯,从安西迁到洛阳来的。在安西,穆家本是王族,如今虽然只是封了侯,但是气派不减。 只可惜刚来大周,就赶上大周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不过穆侯爷是个墙头草,虽然是大周封的他的爵位,但是看见德祯帝驾崩,他就毫不犹豫地投靠了声势最大的反贼齐王齐伯世,完全不把如今还在长安苦守的小皇帝放在眼里。 穆家在洛阳刚刚安定下来,就打算按照以前在安西的习惯,举办秋日宴。 因他们还在安西的时候,秋天是最好的季节。青绿香甜的马**葡萄、金黄色的哈密瓜、皮薄汁甜沙瓤的西瓜,还有库尔勒香梨,甘甜爽脆的大枣,每一样,都比中原的这些瓜果要香甜可口。 王族成员更是要举办秋日宴,与民同乐,表示对治下百姓的一种安抚和慰问,也是延续老祖宗的习惯,在秋天收获的时候对上天表示感恩的一种举动。 就算迁到了中原,昭穆九姓都不约而同,沿袭了这个秋日宴的传统,并且把它逐渐发扬光大起来。 昭穆九姓迁到大周,大部分都住在长安。住在洛阳的,原本以前只有安国侯府。后来安国侯府被他们家的嫡长子杀得干干净净,洛阳就再也没有举办过秋日宴。 直到最近一年穆侯从安西迁来,跟安子常沟通之后,郑重打算由穆家举办今年的秋日宴。 不过现在人心惶惶,城外不时有大军调动,愿意出来走动的人家不多。还有许多人家,正在自己府里装车,准备离开洛阳,去往乡间或者山里,躲避战乱。 穆夜来匆匆来到嫡母曹氏房里,笑着问道:“母亲,不知道秋日宴的帖子发出去没有?” 曹氏正为此事犯愁,抱着自己怀里的叭儿狗,朝身旁的四方桌上努努嘴,“都在这里呢。不知道到底要请谁。先前派下人到各府试探过,愿意来的人不多。唉,”曹氏摇头,“放弃了安西的王位,来到中原,又遇到这个时候,真是不知道是什么运气。” 在安西的时候,曹氏也曾贵为王后,可是在洛阳,她就是一个不入流的侯爷夫人,想想就一口气堵在心里。 穆夜来凑上来,留神翻看那些请帖,一边在记忆里回想当年那些跟穆侯府交好的府邸,还有以后在新朝会一跃而成人上人的那些有潜力的府邸,跟这些请帖对照,轻言细语地帮助曹氏出了几个主意。 曹氏仔细想了想,发现大有用处,喜得将怀里的叭儿狗推开,将穆夜来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揉搓,就如同自己的叭儿狗一样。 穆夜来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她是嫡母,只好忍耐下来。 等曹氏跟她亲香够了,穆夜来才又轻描淡写地道:“母亲,这许司马府上,是不是少请了两个人?” “没有吧?”曹氏疑惑,从桌上移过来请帖细看。 “母亲你忘了,许司马的填房夫人,带了两个女儿嫁到许家,也是正正经经的许家小姐。母亲请了许司马的填房夫人,却不请她的亲生女儿,虽然礼上没有错,可是人情上却不大好。何必让许夫人心里有这个疙瘩呢?多两个小姑娘而已,又给她做了脸面,又显得我们侯府大度,面面俱到,还能顺便结交一二。” 曹氏听得连连点头,抱着穆夜来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样办吧。给许夫人带来的两个小姐,叫什么名字的?也加两份请帖吧。”说完又感叹:“母亲年纪大了,这些事情都想不到。” 穆夜来忙道:“母亲打理的都是大事,这些小事,应该是下人帮着操持的。下人想不到的,有女儿帮母亲想到,母亲尽管放心就是,不会让母亲在父亲面前失礼的。” 曹氏嘴角笑得高高挑起,眼里却一丝笑意都没有。 穆夜来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十岁的被宠坏的小孩子,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曹氏脸上如同带了一层面具的笑意,在心里撇了撇嘴,从曹氏身上站起来,笑着屈膝行礼:“母亲,那我去让他们添两份请帖去。”竟是一刻也等不得。 曹氏暗暗称奇,却也只是笑着让她快去。 等穆夜来走了,曹氏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下来。 屋里的下人都出去了,只有一个贴身的婆子守在那里。 “夫人,这三小姐,越发的能干了。” “可不是?才十岁,就忙着卖弄了。”曹氏在心里嘀咕,嘴上却是淡淡地道:“都是穆家的女儿,哪里有不能干的?——去,把大小姐叫过来。都十六岁了,也不知道为自己的亲事操心,成天就知道骑马射箭,又不用她去从军入伍……”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