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那样暴戾残忍?她再莽撞,也不敢说出来,不过身体的反应更为直接,不自觉间,蔡雅菲身子往旁边躲了躲。 一时间席间沉闷起来,几人草草扔了两把,无人扑中,骰盅又回到谢景明手里。 谢景明仍掷了个豹子。 田小满意料之中地没有扑中,把骰盅轻轻推给顾春和。 顾春和看了一眼谢景明,两眼发直,脖颈发硬,表情复杂,看得谢景明心头一紧,一直松懈的脊梁也不由挺直了。 她双手捧着骰盅,一上一下地晃,眼神专注又虔诚,充满火热的期待,像是把整个生命都压在赌注上 谢景明不禁一怔,小姑娘想赢他?她也想问他话!她脸皮那样薄,他倒真有点好奇会听到什么问题了。 咚一声,骰盅落回案上。 顾春和手摁在盅底,手脚都在抖,迟迟不敢打开,急得蔡雅菲在旁大喊,“快开快开!” 蔡娴芷轻笑:“顾妹妹好大的阵势,快点吧,下家还等着呢。” “我帮你。”谢景明起身绕到顾春和身后,伸出手扶住盅底,垂眸看着顾春和笑,“我猜你必中。” 说罢,掀开骰盅。 “豹子!”田小满惊呼,使劲鼓掌,“春和,你好厉害!” 顾春和兴奋得满脸通红,眼睛流光溢彩,是揉碎的光和影。她仰头看着谢景明,这次,谢景明清晰地从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想知道什么?”谢景明笑意温柔。 顾春和紧紧握着那三颗骰子,几乎攥出了汗,她轻声道:“您为何要屠城?” 柴元娘惊讶极了,她怎么又问这个,就不怕谢景明着恼? 略带西斜的太阳停在树梢,那刺得人眼都睁不开的金色光芒已变成了绯红色,柔柔地洒在他二人身上,染红了他们身上的衣裳。 顾春和面色平和,仿佛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失。 柴元娘猛地醒过神,顾春和拼命想赢,是想给他一个当众解释的机会!难道说她刚才不是在害怕? “为何?”谢景明也有些意外,沉吟了会儿才慢慢道,“我想我的兵能多活几个。” 田小满早已悄悄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他。 谢景明顺势坐下,“北辽人和咱们不同,平时是民,战时就是兵,他们潜伏在大街小巷,暗杀、下毒,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杀死我们。” “便是小孩子也一样,问我们讨吃的,上一刻还是可怜兮兮,下一刻就用匕首捅伤我的兵,他们所有的兵器都涂了马粪马尿,甚至淬毒。我的兵只要受伤,就很少能活下来。” 暮风中,他的声音沉重又苍凉,“我看着我的兵肠子流了一地,我看着他们的伤口长满了蛆虫,看着他们哀嚎着死去。有一个才十五岁,好小,身板还没有我的大刀高。他躺在我怀里,一直哭着喊,好疼啊,好疼啊……” “所以,我要让北辽人打心底恐惧我,恐惧我的兵!”谢景明蓦然抬头,血红的夕阳在他的眼中燃烧,“彻底击垮他们的勇气,让他们再也不敢难下一步。” “在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冷冷斜着柴元娘,“背上暴戾残虐的名声又如何?总好过让我大周千千万万的将士枉死敌人之手。” “说得好!”蔡悦猛地一拍桌子,举着酒杯道,“北辽在边境烧杀抢掠,屠城的事可没少干,王爷为我大周子民报仇雪恨,大快人心。王爷,我敬您一杯!” 谢景明笑笑,饮了杯酒。 待他看向顾春和,又是另外一种眼神,“你还怕我么?” 顾春和却道:“等你扑中我手里的骰子,我再告诉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