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抿唇,静静走在黑暗中。他现在看似镇定,实则早就三魂七魄出窍。 淮明子的出现,带起了他很多不好的记忆。无论是十方城看似肆意潇洒实则如履薄冰的日子,还是万鬼窟红衣赤足走遍荒野的无数长夜,都充满疯狂沉郁。 可是最让他心乱如麻的还是谢识衣的那句话—— “言卿,我无情道毁、琉璃心碎的原因是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用了一百年的时间,强行扼杀的情感这一晚上又重新被唤醒。可是言卿心里现在只有空洞和迷茫。 谢识衣说出了那段沧妄海他完全没印象的记忆,把两人之间的误会彻彻底底解开。 然后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说起来也挺好笑的。 之前互相伪装、粉饰太平,用一张薄薄的白纸把碎镜般的过往覆盖,好像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重新开始。 而现在白纸被撕开,真相大白,无数碎裂的镜片因为误会解除重新拼凑在一起,好像“破镜重圆”——但只有他知道,那冰冷的裂痕始终存在,抹不掉去不除,甚至那缝中还冷冷渗着鲜血。 这些裂缝、这些鲜血,是他无数次的自我厌恶、无数次的拿起放下、无数声的“四十一”。 其实言卿现在也并不是不敢去重新爱谢识衣。 他只是,怕这又是一场不合时宜的暗恋。 言卿神色冷漠,唇却有些发白,自嘲地一笑——朋友这个词是他提出来的,可是他现在居然也开始厌恶这两个字。 不得志吃饱喝足后,整只鸟意气风发。 “我靠,这是个啥子地方?”它回到这里,真的就是跟被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扑腾着骨翅飞在言卿前面,眼睛发光。 言卿说:“你不怕黑了?”他记得之前在紫霄的秘境中,不得志还怂得要死来着。 不得志挥着翅膀,在言卿头顶逛了一圈,最后兴奋得头上的绒毛都竖起:“怕个锤子啊,这地我熟悉,靠靠靠,我真的好熟悉。言卿,你有福了!你有幸见到本座的洞府了!” 言卿愣住:“你的洞府,等等,这里是留仙洲?” 不得志骄傲地挺起胸膛说:“是啊!留仙洲!呜呼,起飞!” 它懒得去搭理言卿,撒着欢扑着翅膀往前冲。结果没看路一下子撞到块倒垂下来的钟乳石,发出惨叫,以头抢地。 言卿:“……” 言卿在黑暗中被它蠢笑了。 不得志骂骂咧咧,又灰头土脸回到了言卿身边。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物种,但自认为“黑大蝠”,还是有点蝙蝠在黑暗中的夜视能力的,见言卿扶着谢识衣,一下子瞪直眼。 苦大仇深,问出了究极问题:“你为什么要救他啊。” 言卿轻声说:“因为他救过我很多次。” 不得志:“啊?”它一直有点害怕谢识衣,虽然很想坏心眼去教唆言卿丢了他,但觉得最后倒霉的只能是自己,于是翻个白眼,心灰意冷叹口气。 “哦对了,忘记这玩意了。”不得志忽然想到什么,大张嘴巴,啊了半天,然后呸呸呸,从嘴里吐出一个红色的珠子来。那珠子在昏暗的隧道里也好像有暗光流转,熠熠生辉。 不得志用两只爪子捧起它,扑腾着翅膀,送到了言卿眼前。 “这玩意是你的吧,你好端端的跳湖干嘛?当时把本座都给吓出来了,晦气。” 言卿微愣,伸出一只手,把那颗血玉珠拿了回来。珠身冰凉,滚在手心。他低头看着那蕴藉血光的珠子,垂下眸,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下,淡淡一笑。 他当初看不透珠子本质,只以为是仙盟一直传承的神物。可是在白骨大殿中看到谢识衣以心血破阵,才知道,原来这珠子的里面是琉璃血。琉璃心碎,是因为失血过多。 原来琉璃心的碎裂早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痕迹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