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铺老板是个市侩的大汉,一向嫌弃杜誉家贫, 无奈又有个正值思/春年华的女儿,十分心悦杜誉,因此更是对杜誉恨之入骨。 这日店中刚好只有老板一人。杜誉提着鱼过去:“劳驾, 能帮忙杀个鱼吗?” 老板吊儿郎当地回:“可以, 十文钱。” “十文钱!你怎么不抢!”花朝从杜誉身后一跳过来, 咬牙切齿:“你这鱼才卖八文!”那铺面木板上斗大的字写着“新鲜鲤鱼, 八文一斤”。 “老子自己的铺面,老子愿意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爱杀不杀, 老子还不稀罕赚你那两个臭钱呢!”那老板掀眼皮淡淡扫了一眼花朝, 眼见这斯文废物又勾/搭上了别家姑娘,更是不屑:“小丫头,跟着这种废物男人,杀个鱼都不会, 要吃苦的!” 花朝顿时气地整个人像河豚一样鼓起来:“你才是废物!一肚子草包、满脑子坏水,你家老婆孩子跟着你才是吃苦!会杀个鱼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会写文章吗?大字都不识一个,价牌都写不对,还好意思看不起人!我家男……”顺着那鱼铺老板的话,差点“男人”两个字就要出口,顿了一下,脸上一红,忙忙换成了别的:“杜大哥作的一手好文章,知书识礼,以后是要考功名、做大官的!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相提并论!” “花朝……”那大汉生的十分魁梧,杜誉怕她逞一时言语之快,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拉拉她袖子,想将她拉回到身后,她却固执不动。 其时新朝初创科举,开科尚没有多少年头,时人愚昧,乡里间从未见过读书做官的,因此对杜誉这等穷酸读书人并不多瞧得起。 那老板气地瞪圆双眼,“啪”地一拍跟前案板:“小丫头,你别给脸不要脸!” 花朝丝毫不示弱,叉起腰:“你才不要脸!你要脸你想骗我杜大哥钱……”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铺边的街坊渐渐围过来,花朝眼角扫到,忽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你……你欺侮我!臭老汉不要脸,当街欺负我!!哇~~~~~”连在她身侧、一直小心护着她的杜誉都被这惊天一嚎吓了一跳了。生怕她真受了委屈,忙弯腰安慰她,却发现她袖子底下的眼睛里,挤了半天也只挤了个微红,连半滴眼泪都没有。 街坊听到小姑娘嚎哭,连忙七嘴八舌去问那老板什么情况。那老板气地直要冲过来揪打她,却更坐实了花朝的控诉。花朝又抽抽噎噎道:“来时娘亲曾告诉我,乐顺乡风最是淳朴,乡民个个和善好施,竟没想到遇到这等恶霸蛮棍,我、我我要回家……” 乐顺县在天子脚下,却又与京城相隔甚远。当初勉强被划入京畿,已是遭了周遭邻县无数白眼,因而乡民尤为好面子。 一听这小姑娘将两人之间的纠纷上升到对一县的控诉上,立觉那鱼铺老汉给大家丢了面子,纷纷指手画脚、说他无理。那鱼铺老板百口莫辩,要打她,又被诸人拦住。七手八脚间,反莫名挨了不少拳脚。 花朝却趁乱拉着杜誉从人群中钻出来,滑溜的像个泥鳅,又拉着他一路快跑,直到远离了鱼铺,才歇下来喘了口气。两人对望一眼,俱是一笑。 花朝笑得十分明媚,将手往杜誉跟前一伸:“给你!” 杜誉这才注意到她手上又多了一条鱼,一阵哑然,问:“你……你哪来的?” 花朝得意道:“方才那铺子里顺的。” “顺的?”杜誉眉头微蹙。 花朝见他神色有异,立刻想起他为人正直,最不屑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只怕非但不会高兴,还会不同意,忙拉了拉他的衣袖,撒娇道:“他那么说你,我、我气不过嘛……你别生气……” 只是偷条鱼而已,搁以前,我可是能将他处死的。哎,好汉不提当年勇。 可不知怎么,当着山月般清朗的他,她就是理不直气也壮不起来。 杜誉怔怔接过鱼,望着她那漆黑灵动的双眸,良久,轻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怎会生气,我是怕你吃了亏,我又没什么功夫,怕护不住你……以后不要这么为我出头了,说便让他说去,几句话,伤不到我什么!” 花朝笑道:“那可不成,谁再敢说那么说你,我定给他好看!我不用你保护!你看我,跑的多快,谁能给我亏吃!” 而你,你这么软糯好欺,当然只能我一个人欺负。 杜誉望着她那空穴来风的自信,轻叹口气,无奈一笑。 两人继续往家走,走到半路,却不期在田埂上碰到了那老汉的闺女。那少女二八年华,生的有几分小家碧玉的俏丽。一见了杜誉,远远便羞红着脸往一旁避开。 花朝见了她,忽然心生一计,拉了拉杜誉衣袖,指指手中的两条鱼,鬼鬼祟祟道:“欸,你看到那姑娘了没?她就是那老汉的女儿。” “嗯,我知道。” “那你知道她对你有意思吗?”花朝挤了挤眼睛,暧昧一笑。 杜誉脸“噌”的一下蹿红,好半天,才低低“嗯”了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