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玉敲冰,让我的心里亦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 她看到岸上有人,也吓了一跳,怔怔看了我一瞬,又不知想起什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啊”的一声尖叫,抱住自己,恶狠狠朝我吼:“看什么看,再看本……我就剜了你眼睛!” 其实若非她夸张的动作,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或不该往哪看。或者说,从她冒出来的那一刻起,我的目光就只短暂的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便未再看她。 并非我念的圣贤书起了作用,让我此刻有了非礼勿视的觉悟。而是我……不敢看她。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读的诗词中的美人都有了具象的样子。 她这么一说,我想,即使我没有看她,她亦必是感受到了冒犯。一个姑娘家,受此大辱,想必十分委屈。于是我垂目行了个礼,恳切道谦:“姑、姑娘,是小生失礼了。小生并、并非有意窥、窥看姑娘沐浴,小生这就……” 她却看着我,忽然一笑:“书呆子,你脸红什么?” 她对于这点认知很快活,这快活很快抵消了她衣衫被水浸湿、浸透的苦恼。并且,对于后者,她很快找到了对付的办法。 她说:“书呆子,你背过身去。” 我乖乖地转过了身。 她又说:“书呆子,你快把外衣脱了。” 我懵懵懂懂地除了自己外裳。 我照着她的吩咐将衣服丢给她。她老实不客气地将自己裹好,眺望四野,深吸了口气。高兴了一阵,又有了新的烦恼。 她问:“书呆子,你家有吃的吗?” 我说:“有、有的。” 她说:“那你带我回家吧。” 她说的十分坦荡自然,像在和我讨一口水喝。我从没遇到也未听说过女子会提这种要求,愣了一下,大概这愣怔被她理解成了犹疑,她老实不客气地说:“你都看过了我的身体,你要对我负责。” “负……负责?!” 我脑中轰地一声,心底炸开一个不知是什么样的东西,一阵酥麻的涓流漫过我全身,涌上脸颊。我知道那一刻,我的脸一定比煮熟的蟹都红。 多年以后,金榜题名之时,我亦未有这样的感觉。 “负责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的吧?”她向我走过来,似乎对无师自通找到了能令我无措的办法而开心,一步步向我逼近。我能听见她发丝上的水滴在肩膀上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滴在了我的心头,我的心被那水滴搅得杂乱混沌,不知如何自处。 负责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但我不确定她知道。而后来的相处让我确定,她大概的确不知道。 我和她说:“为母丁忧,还得委屈姑娘几年。” 没想到她回:“你自丁你的忧,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下,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我,繁星满天,都不及她眼底的光亮。她见我半天不答应,蹙起眉:“怎么?书呆子,你不愿意?” “愿、愿意。” 别说这个,什么都愿意。 再见时我寻机问了她同样的话,她耷拉着眼皮,勉勉强强地说:“愿、愿意……吧。” (二) 我不知道那天她是不是在躲着我,但红袖招中再见,我确信他是在避着我。她那样子,我一眼就猜出,她不想让我认出来。 她当初不告而别,大概是怕我如今算账。的确,我当时愤怒到了极点。 我自幼性子平和,情绪起伏不大。但那一次,我真正感受到了无法遏制的愤怒。那愤怒像一把火,将我整个人燎的癫狂。我没日没夜地写文章,想将这愤怒发泄出来。 可是没有用,每一篇文章底下,都是我忍不住的思念。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知道她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有时候会忍不住地想,她连生个火都不会,不知该去哪里才能弄到吃食。还有衣裳,她走时就一件单薄春衫,秋去冬来,也不知道此刻可有御寒的棉衣?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