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细长青白,因为瘦,指节突出,青筋毕现。 花朝心中不忍,却强迫自己不侧目,坦然看着他,让他不感觉到一丝怜悯之意。 待他吃完,花朝问:“你说自己与高平王府一案有牵连?” 叶湍看她一眼,点头:“我的确是因高平王府一案而入的罪,不过那也是阴差阳错了。”轻叹一声:“永兴元年,高平王案发时,我是兵部的一名弼马温,家中世代贩马养马。家父经营着私铺,却受高平王府所雇,定期上王府为府上养马查检诊治。高平王抄家令突然颁下,那日家父正在府上诊治,受了牵连,被大理寺人枷住,不由辩解,押往大牢。我听闻此事,连忙赶去,途中拦下官差,与他们说理。他们既不听辩解,也不肯收礼。情急之下,我与那官差起了争执,彼时年轻气盛,搂不住火,一时失手,打伤了几个差人。也因为此,被视为同党,扔进了大理寺深牢,蹉跎至今。”说着,轻抚那支不能动弹的腿:“我这条腿,就是那时被打折的。” 花朝闻言垂下双目,许久不知如何开口。冯府堂中高挂着“护国重器”的四字牌匾,到头来,却连累庶人至此,又如何担得起这四个字。 花朝沉默,半晌,方涩然吐出几个字:“是冯家对不起你们。”顿了一顿,又想起一事,好奇问:“你怎知那狱吏被罚俸半月?” 叶湍嘿嘿一笑,以手枕头,就地躺倒:“经验。” 赵怀文想是公务繁忙,一连几日都未有提审花朝的动静。花朝却丝毫不敢放松,铆足劲想与狱卒套磁,然那狱卒仿佛得了密令,每回经过花朝牢前,都摆出一副粪土钱财、凛然不容侵犯的样子。惹得花朝都忍不住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眼神太过肆意,让这位身高八尺的小官爷有了逼良为昌之感。 无奈,第三天,花朝终咬牙将一枚玉佩交到一名狱卒手中:“烦请官爷跑个腿,请杜大人得闲来此一叙,说民妇有要事相告,恐与案情有涉。” 杜誉当天午时就来了,算算时辰,差不多跑腿的狱卒刚到刑部杜誉就出了门。这一回一身绯色官袍,衬地他意气风发,肤色莹然,秀致五官如玉石雕成。 杜誉令人将花朝带至审讯室,遣散随从:“马夫人有话要和本官说?”他负手背立,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一豆残灯投在他脸上,目光熠熠,花朝有一瞬的惘然,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残月下的细柳河旁,那个满脸通红的书生拎着才洗的砚台,手足无措地说:“姑、姑娘,小生并非有意窥、窥看姑娘沐浴。” 然而,下一瞬,花朝便从这惘然中回过神来,只因杜誉掀袍落座,屈指轻扣桌面,以十分公务的口吻道:“马夫人,本官时间紧迫,马夫人有话直说。”眉眼微垂,并未直视她,眼睑轻轻跳动,带的长睫微颤,如蝶振双翼。 啧,定是自己方才瞎了眼,这沉稳老练的样子,哪有半分昔日光景。 也罢,往事不可追矣。 花朝躬身行礼,道:“大人,民妇知道一些案子的线索,想换大人帮民妇一点小忙。”堆起一张笑脸:“至于这个忙是什么,大人知道的。大人举手之劳,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杜誉轻轻一哼:“大理寺牢中,岂由得你讨价还价。” 花朝笑道:“大理寺手段酷烈,民妇早有耳闻。反正身上背着命案,早晚会有一死,与其饱受折磨而死,倒不如……”语气一变,忽猝不及防掏出一块磨得十分锋利的陶片,抵在喉头:“只是我死了,大人的案子恐怕会难查些……” 杜誉没防备她突然的动作,脸色登时一变,霍然起立:“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快放下!”下意识伸出手,似要夺她手中陶片。 京中牢狱规矩,下狱之前要搜个身,将身上所有能用来自戕、戕人的东西都搜去。陶片是狱卒喝酒的陶碗碎片,是叶湍给她的。叶湍在这牢中数年,狱卒早对他放松了警惕。趁着被拉出去拷问的间隙,顺一两块陶片,不是什么难事。 “放下容易。”花朝含笑:“只要大人肯帮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