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溥儿!” 容夫人扑出来,却在还没抵达府门前就被弩箭逼住,她不肯走,扶着门框盯着儿子,眼神恳切。 容溥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一抹复杂情绪。 沉默半晌后,他跪下了。 跪在了雪地里。 对着容夫人和容麓川轿子的方向,他磕了三个头。 磕得很用力,地面被撞击的沉闷响声传出老远。 容府院墙后,有人听着这声响,走到一株花树后,沉默地点燃了地上一堆纸钱。 容府门前,容夫人捂住嘴,热泪落在衣襟上。 容溥自幼看似温和随意实则有傲骨,十岁后便轻易不跪。 今日这一跪,跪得她心底砰然乱跳,只觉得无比不安,下意识用哀求的眼神看向一直端坐轿中静默不语的容麓川。 眼光投过去才觉得不妥,她又硬生生收回目光,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喃喃道:“你要保重自己,不然我如何向老爷交代……” 容溥的亲生父亲,容侍郎前阵子改任了雍凉按察使,去了雍凉。容溥本来要容夫人跟随其父赴任的,却被容老夫人所阻,让她留下来伺候。 容溥只道:“母亲,回吧。” 容夫人被他眼神望着,利箭逼着,一步步退回了内院。 容溥没有再说话。 他跪在雪地里,仔仔细细给自己上好了锁扣,还对着萧立衡扬了扬,示意他检查。 萧立衡一摆手,上方弩机转了方向,不再笼罩着那轿子。 容麓川却没有立即下轿,他只在轿中道:“溥儿,过来,让我看看你。” 这两年容溥多半不在盛都,也就上次太女寿辰,他回来住了一阵,但他当时很是忙碌模样,还让改建了自己的院子,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和容麓川碰面并不太多。 仅有的几次碰面,还多以争执和不欢而散告终。 容溥沉默一会,走了过去。 萧立衡并没有阻拦,他很乐意看见分离场景,这世上的苦痛和不顺,总不能只让他老萧家担着。 容溥在轿前站定,立即伸手道:“祖父,我扶您出来。” 容麓川目光落在他手上。 细白手腕,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此刻缠着锁链,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道:“你凑近些。” 容溥往前倾了倾,垂着眼,他道:“祖父,对不住。” 他说的是在倒萧事件中,他给皇太女提供了许多原本属于容氏的机密和人员,也间接暴露了容府和萧家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今夜事变,容府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因为祖母,依旧牵扯其中,再加上之前他给出的这些证据,容府就算能逃性命,也必将不复荣光。 他问心无愧,却不能不给祖父一声道歉。 容麓川却笑了。 他道:“你从小看似温和,实则是个有反骨的,我一直都知道。” 容溥垂眼,没有辩驳,只道:“祖父保重。” 他这么一垂眼的时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随即发觉自己好像漏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与此同时容麓川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唇角一勾,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容溥霍然抬头。 他震惊的眼神撞上了容麓川的眼眸,老人眼眸里没有笑意怯意悔意伤意种种情绪,却让他想起自己倍受宠爱的幼年。 想起那些坐在爷爷膝上读书,抓着他的笔胡乱写画,将他书房里的珍贵卷藉弄乱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想起那时候总爱仰头看祖父,那张并不算慈祥的脸沐浴在日光里,镀一层朦胧光圈,眉眼里都是笑意。 仿若此刻。 手腕忽然一紧。 随即一股大力传来,容溥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他恍惚间想,原来祖父这么多年武艺也未曾搁下…… 天旋地转间,他看见那轿子里寒光一闪,一柄渊铁剑转眼穿透了轿子和冻结的地面,生生将地面割出裂缝。 帘子被他穿出,又因风落下,最后一霎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