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淳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互相搀扶着,气喘吁吁地鳄鱼、蟒蛇、蜘蛛雪橇上纷纷下来。 听见这一句。 看见那两个人。 所有人都停住了。 …… 内城。 雪落如席。 轰然一声巨响自刑部大牢响起后,盛都便开始了一连串的动荡不休。 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随着脱困的萧家人冲出大牢,在风雪街头为突如其来的自由狂笑,在大雪之中悍然拔刀,拔下檐下尖尖的冰棱狠狠嚼,要将那被长久关押的满怀戾气都宣泄在无辜的百姓身上。 达延骑兵抹掉脸上的伪装,现出深深的轮廓,目光扫过繁盛华美的盛都,眼神里盛满惊艳贪婪和暴戾。 已经转入歇业状态的萧氏及其附属家族的无数商铺,今夜都点着灯,听见巨响后下了门板,那些往日里兢兢业业,逢人便笑的掌柜、小二、账房……都一身黑衣,满身精悍,鱼贯出门。 往日里用来拉车的马被拉出马厩,去掉伪装,匹匹高大神骏。 翻身上马便成了骑兵,每条街上都有几家这样的店铺,汇聚在一起便成了黑色洪流。卷过内城的每一条河流。 萧家大宅地底轧轧开启,黑压压的人头如潮水奔涌而出,第一时间和留守在那里的血骑撞在了一起。 雪夜的寂静被火光、蹄声、刀声惊破。 盛都百姓的安眠被狞笑、喊杀、惨叫、撞门声惊破。 没有计划,没有目标,没有组织,只有一群被放出深渊的虎狼,纵横在盛都最中心城池的最中心处,所经之处,唯杀而已。 杀。 要在最短时间内,造成盛都最大的混乱,造成盛都百姓最大的恐慌,造成对盛都的最大破坏。 才能最快地摧毁盛都,摧毁皇族和朝臣的意志,获得最后的胜利。 盛都府被冲击。 应少尹下令,第一时间加固大牢,着人去宫中报信,派出一大部分衙役保护邻近百姓,自己带着一部分衙役固守府衙。 六部官署被冲击,因为没有太多士兵看守,第一时间被放火烧毁。 学宫被冲击,太庙被冲击,无数道观庙宇燃起大火。 所有保皇派系的重臣官员宅邸都是被重点照顾对象,其中大学士和尚书们的宅邸,由萧家子弟们亲自率人前去。 一路顺利的乱党,却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重臣几乎都不在家,在家的都是自己有家将的,第一时间便组织了防线对抗,高墙深院,易守难攻,绊住了萧家人的脚步。 萧立衡,自己亲自站在容府门前。 他听着不远处长明街上的哭喊喧扰之声,伴随着凶徒们粗豪的笑声和达延骑兵腔调古怪的喊叫,隐约还能听见惨叫和刀剑入肉的闷响,干脆,利落,连惨叫都戛然而止,节奏明快,令人愉悦。 他唇角浮现一丝淡淡笑意。 看着从门后阴影里缓缓走出来的老人。 容麓川。 当朝首辅,披着大氅,站在门槛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阶下的人。 虽然站在阶下,但这人已经不是阶下囚。 而且他今日挟威而来,如果不顺意,大抵也要把他变成阶下囚。 萧立衡对他展开微笑,道:“首辅似乎并不很意外?” 容麓川淡淡道:“毕竟你萧家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还是姜老而弥辣,只有首辅才目光如炬。”萧立衡笑道,“如铁慈小儿,在今夜之前,还在沾沾自喜,以为当真一举扳倒我萧家。却也太是小瞧天下英雄。” “天下英雄她小没小瞧,老夫不知道。”容麓川平静地道,“不过她并没有小瞧你萧家。” “哦?” “她只不过是对你们萧家的无耻估量不足罢了。毕竟不是谁都干得出勾结外族坏我国人的事来的。” 萧立衡眉梢微微一抽,随即便笑了。 “是啊,想必她也没想到,容老夫人干得出给敌人打开城门的事来。” 天地间唯余雪落之声。 容麓川的脸看起来没有变化,只是那门檐的阴影像是画在了他脸上,一动不动。 半晌他道:“当此紧迫之时,你寻老夫何事?” 萧立衡眼底露出笑意。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