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那声音才道:“老余啊。” “标下在!” “声音低一点,好吵。” 余守备换气音,“标下在。” “眼睛怎么这么红,熬夜熬的?” “是。标下几人看守这一船俘虏,夙夜匪懈,不敢懈怠” “真叫我感动。蠢得我都想为你哭。” “” “一船俘虏,你也知道一船俘虏。俘虏用得着一船吗?有那么几个地位高的方便审问就行了。其余那些留着又浪费粮食又浪费精神,还守着做甚?这海这么大,都不知道往底下倒吗?” 铁慈:“” 就,绝了。 敌国之间都不杀俘虏。这位把杀俘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振振有词。 回头想想,狄一苇的光辉战史不少,大多都是说她杀敌多少,令敌人闻风丧胆,但很少提到俘虏多少人。 这不会是,俘虏都杀了吧? 再看那余守备,居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悔不当初神情。 铁慈叹为观止。 此刻隐约有点明白狄一苇是怎么能镇住这些彪悍汉子了。 这视生死规则道理于无物的睥睨,天生的震慑力。 这位作风雷厉风行,水师官兵假扮海盗的事刚出,想必她就已经趁机对永平水师出手并控制了军营和码头,不然也不该这么快从码头这边出发来接余守备。 水师虽然没有永平军人数多,但是是平级的,寻常人就算抓到把柄,也不敢轻易对同级军队动手,多少要犹豫,查证,谋定而后动。 看时间,这位却是在接到余守备的消息之后立即动手。 决断可见一斑,对部下的绝对信任也可见一斑。 吧嗒吧嗒的声音还在响,浓雾里红光一明一灭。 “虽然蠢了点,但是事情办得不错。回去休息吧,你的功劳,军中书记已经给你记上了。你的妻儿前些日子接过来了,之前的房子小了些,我让人给你换了个大一点的,回去后找老张去要钥匙。” 冷漠魔王又成了絮絮叨叨的奶妈,淡淡语气里满满人情味儿,换得余守备瞬间热泪盈眶,一个头磕得砰然有声:“谢指挥使!” 铁慈记得从军守备以上的军官是不允许携带妻儿的,怕军官没了挟制容易叛变。 显然狄一苇不仅不遵守,还拿这个作为获取军心的手段。 她不怕背叛。 有人搭上船桥跳过来,换了余守备等人上狄一苇所在的船,余守备上船之前,犹疑地看了铁慈等人一眼,对浓雾那头道:“指挥使,这几位帮了我们大忙,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拿不下这些人” “你这次抓住了机会。但显然你也不是懂得什么叫合适的机会。”狄一苇道,“我抽这一杆,被你们打断多少次了?” 余守备立即低头,歉意地看了铁慈一眼,灰溜溜地去那艘船上了。 又是一阵吧嗒吧嗒声响,好一会儿,狄一苇才说话,这回她的声音听起来更懒更松更有气无力,仿佛骨头都是酥的,道:“回吧。” 从头到尾,她就没理会铁慈等人。 飞羽忽然道:“别走,我的五钱银子呢?” 对面船上的人静默了一会,过了一会,狄一苇淡淡道:“水里那些人,是该死之人,不需你救,一钱都无。” 飞羽:“嗯?” “五钱是你给我们。”她道,“我们对你手下留情,弓箭抬高了半寸,影响了准头,儿郎们每出一箭都是要记录并考校的,准头有失,轻则扣钱,重则降级,所以这五钱,得你赔。” 铁慈听着,乐了。 看飞羽吃瘪,就是辣么的愉快。 飞羽看不出生气的模样,还问:“看阁下心狠手辣,不像是个愿意对着陌生人抬高弓箭的人,那是为什么会给我这个五钱的机会?” 对面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不辨男女,也没情绪,像在说着天气不错一样,答:“因为你好看。” 铁慈:“” 这赤果果的觊觎,她是该着急呢还是该笑呢。 飞羽听了这话,退后一步,悄声对铁慈道:“你看,路人都知道追逐我的美,为何你便视而不见?” 铁慈笑道:“那你便随路人去罢。” 对面狄一苇耳力极好,立即道:“不要。哪来的哪凉快去。” 她梆托梆托地敲了两声,像在磕什么东西,一脸不稀罕地道:“一年到头,见过的美人多了,都要,养得起么。还不如省下钱来,多吃几回合芳楼。回船” 船只转舵,这边的船也跟着走,来换班的人是个游击,一脸的板正,和铁慈道:“公子相助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指挥使说了,来历练的学生们编队正在操练,公子来迟,本来要按军令处罚的,看在公子帮助余守备看守俘虏的份上,这罚便免了。公子下船后,还是早日赶去永平别山驻地为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