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周殿不似麟德殿那般占地宽广,亦不似长安殿那般分作前后双殿,这只是一个被废弃的小殿。薛妙从殿后绕了两步,在一个窗边听到了两道声音,是一男一女,都谨慎地压低嗓音,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二人对话所用俱非大周的官话,而是西胡语。 奇怪…… 薛妙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想道,宫里怎么会有西胡国的男人? 薛妙并不精通西胡语,猫着腰在窗边听了一会儿。 因二人语速快声音又压得极低,薛妙只隐约听出了几个词,什么“皇帝”、“消息”、“新王”。 再多的却听不太清,她挪了挪身子想要贴近听得更清楚些,不料她维持这一个姿势太久,不动则已,一动冷不丁脚下一麻身子晃了晃眼见着就要撞上面前的窗棂。 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一手捂着她的嘴,拦腰一抱,一阵天旋地转。 薛妙咬牙咽下到嘴边的惊呼,被来人抱着一个闪身翻过拐角,按在了回廊拐角的墙上。 脑内那阵晕眩过去,薛妙定了定神,抬眼看去,猛地愣住。 竟是楚烜! 她瞪大眼睛,连脚下难耐痛苦的麻意都忘了,脸上写满不可置信,看着近在咫尺的楚烜的脸。 楚烜放开捂住她的嘴的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她悄无声息地退入殿后的梅林里。 …… 楚烜到底熟悉宫里的路,薛妙跟着他穿过梅林,从一条窄小的宫道离开还周殿,从头至尾,他走在前方,脚步轻盈身手干净利落,再无平日里的虚弱。 薛妙跟在他身后,七绕八绕,竟是一个宫人也没见到就回到了长安殿。 待回了长安殿关上殿门,楚烜放开薛妙的手腕,沉默了几息,唇边溢出几声轻咳,帕子上染上大片猩红。 尽管方时安先前说过他需得把体内淤着的血咳出来才算是慢慢好转起来,薛妙仍是看得心里一抽,不免在心里怪起自个儿来。 做什么不安分待在殿里要到处跑呢?还劳烦他来救她。 楚烜擦净嘴边的鲜血,收起帕子,一边朝床边走一边褪去外衣。 待到了床边,见薛妙还站着,楚烜道:“愣着做什么?睡吧。” “哦……” 薛妙点头,乖乖脱了外衣爬到床里侧躺下,瞪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承尘。 好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您……怎么会在那里?” 好半晌,就在薛妙以为楚烜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忽听他道:“我若不去,你该如何?” 薛妙缓缓眨了眨眼睛,手肘撑起上半身,侧身靠近楚烜,盯着他道:“那您……是跟了我一路吗?” 楚烜没回答,却换了个话题,问她:“听到什么了?” 手肘这样撑着身子太累,薛妙放下手肘,趴在横枕上,回忆了一下,把自己听得懂的部分转达给楚烜。 她学西胡语只是觉得好玩儿,就跟着镇上的胡商学了几句,日常的用语说得慢些她还能听得懂一些,说得快了她就只能抓瞎了。 楚烜听完稍稍颔首,道:“忘掉今日的事,全当没去过还周殿。” 说完,他翻过身背对着薛妙。 这是要睡了?薛妙盯着他的后颈看了会儿,也慢慢翻过身平躺着,闭上眼睛。然而她满脑子疑惑,此刻再清醒不过,哪里还睡得着? 一刻钟后,薛妙睁开眼睛,支起身子压低上半身慢慢靠近楚烜。 床帐低垂,她只能就着缝隙里透出的微弱的光打量着楚烜面上的轮廓。 旁人都说秦王重伤加之中毒,一身武艺尽失,身子也大不如前,薛妙也一度相信了。可方才楚烜展现出的身手分明不像是武艺尽失的样子。 “骗子。” 薛妙呶呶嘴,伸出手虚虚点了点楚烜略有些苍白的嘴唇,“扯平了。” 她骗他一次,他也骗她一次,可不就是扯平了。 薛妙躺回去,这一次,她很快就睡着了。 长安殿内不似府里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