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快些养好伤,好出去寻常吉他们。 这般一想,她的心反而安定下来。 容舒在青岩观一住便住了五日,这五日当真如清邈道人说的那般,完全没人寻过来。甭说人了,连雀鸟的翅羽都见不着一片。 她初时还有些纳罕,直到今日走出道观,在那片层层叠叠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雪林了迷了路,方知晓是为何。 这片密林等闲没人走得进来,便是走得进来,也未必能走出去,更别说寻到这道观了。 宝山寻了过来,亲自带她走出那片诡异的密林。 “师尊在青岩观四周布下了阵法,沈姑娘莫要乱走,一个不慎便会迷失在里头出不来的。当初师尊便是靠着这些阵法,方从重重包围里脱身的。这些阵法,连锦衣卫都破不了。” 小道长絮絮叮嘱,容舒越听心越沉。 能叫锦衣卫围剿的道宗只有那一派。 抬眸望了眼前方的林海雪原,容舒下意识攥紧了手。 她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可清邈道人若是不放她走,她大抵一辈子都出不去龙阴山。 回到道观,已经两日不曾露过面的清邈道人忽然从外归来,手里抓着四五只奄奄一息的雪兔。 也不问二人去了哪儿,将雪兔丢给宝山,他拍了拍手,吩咐道:“今儿烤着吃。” 宝山驾轻就熟地捡起那几只兔子,往一边厨房去了。 容舒定定望着清邈道人。 注意到她的目光,清邈道人抬了抬两道长长的白眉,笑问:“小姑娘这是叫外头的迷踪阵吓着了?” 容舒摇了摇头,“道长说救我乃是有私心,敢问道长,可是想用我引来一人?” 清邈道长再度抬了抬眉,这姑娘比他想的还要聪慧剔透。 “是,所以老道早就与你说了,你不必谢我。便是没有我,你也不会死。你这条命——” 说到这,清邈道人忽地停了下来,耳尖动了两下,往道观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望去。 “那人已经到了。” 容舒怔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话是何意。 外头那道木门已经被人从外推开,极轻的“吱嘎”一声响。 容舒循声望去,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眼眶一热,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 “顾长晋……” 第一百一十章 启元太子一直是大胤的“不可说”, 不仅仅是他,还有他曾经信奉的青衡教,也成了大胤的“不可说”。 世人皆知启元太子轻信妖道, 妄图逆天改命。 只无人知晓, 他想要如何逆天, 又如何改命。 对此,民间曾传出了诸多传言,有说他想要救建德帝, 追求长生不老之术的。也有说那妖道乃前朝余孽,处心积虑给启元太子下蛊,试图将一整个大胤的江山与所有萧家的后人陪葬。 张妈妈听见这些传闻,摇了摇头道:“红颜祸水, 启元太子不过是听信了那妖道的一句‘覆水可收’。” 这近乎呢喃般的话, 年幼的容舒听不懂,亦不曾放在心上过。 便是后来长大了,再回想起幼时听说过的关于启元太子的传闻,她也是不信的。 这世间怎可能会有覆水可收之事? 然而此时此刻, 当她望着立在风雪里的那人, 脑中似乎有一条线将启元太子、青衡教、前世的顾长晋以及这一世死而复生的她串在一起。 怎会没有可能呢? 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覆水可收”。 她活了过来,有着前世的记忆, 而他能梦见前世。 至此,她还有甚不明白的? 所以,他做了什么? 前世的顾长晋究竟是做了什么, 方让她重生到他们二人成亲的那一日? 又付出了什么, 来换她的这一世? 容舒如堕冰窖, 四肢百骸仿佛灌入了这漫天的风雪, 叫她遍体生寒。 她的面色委实是差, 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细木枝草草绾起一个发髻,额发被风吹开时,还能瞧见上头刚结了痂的伤口。 “容昭昭。” 顾长晋喘着气,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不带任何迟疑地快步走向她。 容舒藏在袖摆里的手轻攥紧,也抬脚朝他走去。 然就在这时,一把豁开了三条裂痕的蒲扇轻轻挡在容舒面前,阻住她的去路。 容舒一怔,想到方才清邈道人的话,眸子里登时多了丝戒备。 她唤了声:“道长?” 顾长晋的视线始终在她身上,自是瞧出她眉眼间的不安。 他侧眸望向清邈道人,对上老道士那矍铄的目光,不知为何,心脏竟重重一跳,只觉眼前的老道士似曾相识。 饶是心中疑窦骤生,他面上依旧不显,只温声道:“孤乃大胤太子萧长晋,在此谢过道长救下沈姑娘。”M.HZgjJx.cOm